头半天走起来,还是很顺畅的,这一段虽然已经没有作物了,但早几十年,世道还没这么发达的时候,人们的耕种地点是更远的,道路虽然难行,但还有点旧田埂的影子,偶尔还能碰见进远山扛木头的人用木头拖出的浅痕,提醒着我这是人间。
又走了一段,那是真真难走了,几乎没有路的影子,全是荆棘,除了野兽,人很难在里面通行,我的头发让荆棘刮来刮去,最后恼了,恨不得拿柴刀一股脑剃了。
但若是剃了,又很招蚊虫了。
我叹了口气,索性不去打理它,披头散发,爱刮爱扯,顶着满头树叶当个野人。
不知走了多久,我简直累得想要就地趴下,脚底应该是磨出水泡了,火辣辣得疼。
这荆棘丛里头,日光是一缕一缕投下来的,要通过日光分辨时间可就很不准确了。
幸好青青送过我一块她用旧的儿童手表,她更小的时候买来的,十六块钱就能买一块,表带已经断了,好在还能看时间,我掏出来看了眼,已经下午三点了。
再走下去,便来不及收拾晚上的住处,那是很危险的。
我仰起脖子,艰难地张望了一眼。
这样的深山里,是很难有平坦的空地的,顶好的是那种小竹林,这种竹子只有手指粗细,竹林里也不大长杂草,是比较理想的栖身之所。
就是,蚊子是真多啊。
我用柴刀砍出一小块空地出来时,已经满身的汗,那种脚细长的花蚊子不住在眼前嗡嗡嗡,也不咬,光嗡得人心烦意乱。
说它不咬,冷不丁一看,又是满脸满手臂的包。
觉着这空地能勉强放下帐篷了,我就不接着砍了,把地上的竹茬子也清理了清理,,接着用砍下来的竹子铺在地上,再把帐篷打开。
谢天谢地,阿欢给的是那种简易帐篷,不需要怎么安装,不然等装好天也黑了。
这帐篷确实质量不怎么好,有些地方的塑料已经粉化,一碰就簌簌往下掉,但深山老林里,有个遮挡的顶,比什么都好了。
接下来,得是准备吃的了。
我没有带很多吃的,毕竟要走很远很难走的山路,要是带一背包吃的,不说其他必要的东西还能不能装下,背我也是背不动的,就带了两个馒头,一瓶水,前头走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好在南方的山里并不缺水,走两步就能遇到一条涓涓细流,这样的溪水里还藏着许多林蛙,听说很补,家华进山采粽叶时经常会抓回来,但都是他自个儿受用,我就是好奇也尝不到。
今晚倒是可以试着抓一抓!我带着手电筒,蛙这种东西,到了晚上,手电筒光一打,便呆在原地任人宰割了。
食物,春天也是不缺的。
打猎我诚然是不会,但惊蛰刚过,万物复苏,正是笋冒头的时候,就拿我所在的这片小竹林说,那笋子一根根又肥又嫩,喜人得很。
在光阴牢里,我能给那挑嘴的蛇妖都喂个半饱,自己就更不挑了,而且我还能生火!
忙到五点左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在帐篷前拢了一堆火柴,烧起火来,煮了点小笋汤喝了。
大抵胃里还有点人间的东西打底,我此刻并不觉得很苦,往帐篷里一躺,还生出些惬意来。
但很快,真正的挑战才来临。
暮色里,有不知名的野兽嚎叫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