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昌刚被抓来时,十分不配合,碰巧谢清晏要找他算殷璟的账,他久经沙场,最知怎样能不见伤口也让人痛苦万分,因此周世昌看起来好好的,待回了家,得疼上好些天。
周世昌很圆滑,只做对形势有益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吃了几天苦头,更撑不住,于是说点谢清晏想知道的,尽管仍然有所保留。
“谢清晏,我该说的都说了,为何还不放我走,四殿下也来了啊。”周世昌眼睛一撇,瞧见殷璟的神色,就知道方才的对话被听见了。
殷璟问:“你还知道什么?或者我这么问,你在里面参与了多少?”
周世昌很会审时度势:“殿下说的我听不懂。”
“别装傻,我问的事你心里清楚。”殷璟撑着谢清晏的手向前,逼近周世昌。
“万寿节之时,侯爷进京贺寿,那是我头一回见他,他派人传信让我去见他,我无意中听了个墙角,他跟人说话,说在宫里碰见老鼠,得除掉,后来没多久,皇后就死了。”
“我真就知道这么多,定远侯可没多信任我,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周世昌有点急了,他莫名其妙被关在这几天,但谢清晏似乎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他说的都是实话,当时知情人恐怕早被杀了,这些都是他帮谢忠做事这么久以来,通过蛛丝马迹得出的结论。
如今四皇子也来了,周世昌登时想起自己对他痛下杀手的事,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被谢忠知道,他也会是被灭口的下场,只得说实话,起码先稳住面前这两人,从这里出去。
殷璟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沉默下来,“走吧,世子。”他垂眸转身,脸隐进阴影里,此时已多说无益,事到如今,他没有任何证据,但很显然,从头到尾,一切线索都指向了谢忠,除非跟谢忠当面对质。
“哎,你们倒是先把我放了啊!”周世昌挣扎,但铁链丝毫未动。
出了门,殷璟觉得脚上的刺疼越来越明显,他的伤似乎更严重了,殷璟皱眉,下意识停顿一瞬,细微的动作被谢清晏捕捉到。
谢清晏松开手,单膝跪在地上,脊背弯起,扭头看向殷璟:“上来。”
“啊?”谢清晏要背他,但因着那点隐秘的心思,殷璟实在不能坦荡地面对这个对两男子来说普通的动作,他有点犹豫。
“你不能再继续走了。”谢清晏很坚持。
没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很寻常的姿势而已,殷璟搂住谢清晏的脖颈,谢清晏有力的手臂揽过他的腿,极有安全感。
背上的人很轻,这是每次谢清晏与殷璟接触后的第一感受,他总是虚弱,性子也冷淡,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
在沉稳的脚步声里,殷璟伏在谢清晏肩头问他:“周世昌你打算如何处置?”
“把他放了,但不能让他离开的太简单了。”
“嗯?那要怎么做?”殷璟歪头看他,然而因为角度,他只能看到谢清晏一点侧脸,他虽然不解,但只问该做什么,他对谢清晏的信任,已经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深的程度。
这个动作使两人挨得愈发近,呼吸尽数打在谢清晏脸上和耳朵,谢清晏耳廓不知不觉泛红,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背后的人上,顿了顿才回答:“就凭周世昌两头倒的德性,谢忠知道我抓了他,肯定会追杀灭口,但他不知,可若我们助推一把呢?”
“你是想让谢忠背锅?”
“殿下聪明。”谢清晏挑眉一笑,称赞道。
周世昌这人精明得很,对谢忠也没多少忠心,说到底就是利益关系,负责给谢忠送钱罢了,不然他也不会愿意把消息透露给谢清晏。
但也不能太过相信周世昌,想让周世昌不往外乱说,那就让他以为谢忠已经不顾情分,要杀了他,这样即便以后周世昌不站在谢清晏这边,也不会再听从于谢忠。
嫌隙一旦生出,就再难恢复。
“只是委屈了殿下,当初那般下杀手,我真该让他偿还百倍。”谢清晏很想让周世昌尝尝差点坠崖的滋味,但他毕竟是官员,不能无端死了,何况会打草惊蛇,激怒谢忠提前起事就不好了。
“没关系,你不是也把他抓来了,他还有用,先留着便是。”殷璟虽然不是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还手的性子,但更在意利益。
周世昌提供情报,就不能杀,况且随意杀人,与那些人也无异。
殷璟的双手都搂着谢清晏的脖子,手下甚至能传来谢清晏说话时的振动,但从方才开始,殷璟觉着好像越来越热,仔细一看,谢清晏的皮肤好像还有些红了。
殷璟的嘴比脑子快:“你发烧了吗?为何这么烫?”他说着扬起脑袋,想看得更仔细点,但他一动,自己的头皮被拽到,“嘶。”
谢清晏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殷璟嗔怪的声音:“谢清晏你的衣服勾到我的头发啦!”一绺发丝缠进了谢清晏胸口处的金饰上。
殷璟扶着谢清晏的肩下来,单脚支地,因为头发的缘故,他歪着脖子,离谢清晏很近,远远望过去,像是靠在谢清晏怀中,谢清晏能闻到清新的药草香,不苦。
不过后来谢清晏回味良久,就明白好闻的其实不只有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