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宴会,指望某些人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
周世昌端起酒,站起来说道:“云北与冀州毗邻,国主想必与定远侯见过面,如今两国讲和,侯爷世子也在,依我看,正好可以叙叙旧,哈哈哈。”
指代性相当强,令人进退两难。
工部郎中周世昌,殷璟记得他,背后是谢忠,这个官位估计也是谢忠给的。
当初即使见过,也是因为打仗,敌对关系,如今和谈之时,却重提旧事,若否认他的话,何止是局面尴尬。但顺着周世昌来,就是在表示,曾经还在打仗时,就已经认识,说严重点就是勾结敌国。
这时候起来拱火,不知谢忠如何想的,简直是往自己身上揽事,生怕皇帝不够疑虑冀州。
此言一出,周围都安静了很多,没人想当出头鸟,对面殷淮一脸幸灾乐祸。
谢清晏的目光微沉,脸色难看。上官成玉也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了抿唇,纵使她性情爽朗,此刻也有些僵硬。这话他二人谁都不适合回答。
一时间无人回应。
想悄无声息离席看来是不可能了,殷璟叹口气,主动出声:“周大人,朝来屡屡犯我朝边境,但云北国主和百姓都有和平之愿,我认为正昭示大衍会与云北停战,这都是陛下与国主共同促成的结果。据我了解,世子与国主恐怕并不熟识,何来叙旧一说?不过今日此情此景,倒是可以聊上几句。”
真是聪慧的殿下,谢清晏心想,他扬起嘴角,带着点笑。
殷璟最后提到谢清晏,下意识看向他,谢清晏微弯的眼睛也回望殷璟,看得殷璟面上发热,竟有些不好意思。
谢清晏自然不会让话掉到地上:“殿下说得不错,臣与国主并未相识,早已听闻云北国主英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世子才是风姿绰约,当初贵朝与朝来交战,本君可没少听说世子的事迹,好在大衍能给云北机会,不与世子对上。”上官成玉开了句玩笑,气氛放松下来。
康安帝像是终于注意到底下的情况,喝止:“行了,周爱卿注意分寸,朕乏了,诸卿请便,务必让云北国主尽兴。”容妃扶着他起身,临走时还瞪了一眼殷淮,示意他别生事。
“恭送陛下。”众人齐声。
外面的凉风一吹,殷璟觉得清爽多了,他没叫婢女跟着,自己打着灯笼回去。
凝云殿离千步廊不远,几条路从不同方向汇集,一座假山围在中间。
“前方何人?速报上名来。”几名侍卫正巧巡视过来。
殷璟咳嗽两声,冷淡地说:“是我。”
“殿下恕罪,卑职不知是殿下在此,多有得罪,方才看到两道黑影,因此才来查看一番,敢问殿下是否见到?”听到殷璟的声音,侍卫连忙跪地请罪。
“我身体不适,回来休息,一路上并未有可疑之人。”夜色浓重,殷璟边抬眼与躲在假山后的谢清晏对视,边平静地让前路的侍卫离开。
与谢清晏一同在假山后的,还有上官成玉。
殷璟方才沿小道过来,碰巧与靠在山石一侧的谢清晏相对,昏黄的光从灯笼里透出,映在谢清晏黑亮的双眸。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上官成玉也在,原来两人竟是认识的吗?
正待询问之际,巡逻的宫卫便来了,只得先掩护。
“多谢殿下啦。”上官成玉抱拳以示感谢。
“若不是遇上殿下,看你我怎么解释。”谢清晏语气嫌弃。
“得了吧,即便没有殿下,你身为世子,照样可以搪塞过去。”上官成玉话锋一转,“不过,当然还是全靠殿下,你这个不靠谱的,在宫里乱转肯定惹人怀疑。”
谢清晏懒得理她,懒洋洋地抱起胳膊走在殷璟身旁。
两人对话听上去颇为熟络,殷璟莫名感到一阵酸涩:“国主跟世子怎会在这里?”
“她非说看到她弟弟的属下了,要来查探,还特意弄脏衣服,找借口出来换,我不放心,就跟着了。”
上官成玉的弟弟,殷璟也听说过,他名叫上官廷玉,是云北先王的另一个妃子所出,荒淫无度,养尊处优,受尽母妃宠爱,与上官成玉这种从战场上杀回来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最后王位却没有传给他,想必心里不忿。
谢清晏问:“殿下说身体不适,是否需要看太医?”他想起殷璟跟侍卫的话,殷璟身体向来弱,他不放心。
上官成玉听出其中难掩的关切,无声嘿嘿一笑,看来有情况。
殷璟微微一顿,眉头轻蹙,摇头:“只是胃有些不适。”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谢清晏煮的粥最没味道了,平常虽然难吃,但对于殿下此刻的情况来说正合适,时候不早了,我离开太久会惹人怀疑,就先走了。”上官成玉溜得很快,留下谢清晏和殷璟面面相觑。
“那殿下,不请我去凝云殿里坐坐?”
殷璟无奈轻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