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到衍都快马也需要十天,殷璟一边在兵部兢兢业业,一边等着乔天川回来复命。
结果,乔天川没等到,等到的却是冀州边关定远侯战败的消息。
打仗的结果不同,从边疆战场到都城向皇帝通报的方式也是不同的,若是胜仗,那肯定是相当威风,传令官手上执红旗一路骑马进衍都面见皇帝,这样是为了让百姓知晓,才能民心所向。但是败仗,传令官只能悄悄进宫,到勤政堂面见皇帝,例如这次。
与大衍毗邻的朝来国又一次进犯冀州,朝来在冀州北面,国小兵少,朝廷内部不和,所以每每进犯倒也不难打退。北地寒冷,每到初冬时节就会屡屡侵犯冀州城,抢夺物资,常常火速抢劫一番就会离去。
但现在才刚到秋天,朝来却突然急袭,但康安帝才不管对方侵犯的原因。
传令兵进来时他正在勤政堂一侧的软座上靠着,喝孙公公端着的药汤,听到战败时眯了眯眼睛,看不出情绪,但离得很近的孙茂成能听见皇帝的呼吸沉下来。
在传令兵说到兵刃相接时,士兵所拿的刀剑,皆是以次充好或者裹上一层铁料的木头时,原本强忍的怒火陡然爆发,那碗被皇帝刚喝两口的治疗换季风寒的药,也当做发泄怒气的途径而被摔碎在地。
因为发了一通火,康安帝猛地咳嗽起来,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孙茂成大喊传太医,康安帝被他搀扶着,用无力却愤怒的气音说:“查!给朕查清楚!”随后人事不省。
康安帝因为此事发了好大的火,就此卧病在床。
消息传的很快,听说定远侯领五千精兵迎敌,本该占上风,却因为劣质兵器而毫无招架之力,陛下盛怒后病倒,又派容成将军去冀州探查。
兵部的侍从把事情报给徐如是,听到因为兵器才打了败仗,徐如是哼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那人下去。
侍从头也不敢抬,听说徐尚书廉明刚正,肯定是对这事十分愤怒。
这时殷璟也在,听着汇报的声音渐渐游离天外,那批兵器果然有问题,而谢清晏没有去查,也可能查了,但是又将事情瞒下来,毕竟他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还有一种可能——谢清晏就是那个背后主谋。
殷璟藏在袖子下的手紧攥着。
徐如是发现殷璟状态不太对,从刚刚说这件事开始,殷璟就是一脸震惊,眼睛盯着某处虚空,此刻更是脸都有些发白,他喊殷璟:“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殷璟被他喊回神,不自在地咽咽口水,随便找借口:“没事,我只是走神了。”
徐如是毫无破绽,但殷璟还是不能太相信他。
“徐大人,查此案肯定会先从兵部开始着手吧?”
“陛下肯定是要查的,兵部与军器监首当其冲,自然是要查个清楚,我们配合就是,而后就是来往官员的轨迹行踪,和各种账册。”徐如是饮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这段时间里,殷璟虽然与徐如是没有亲如密友,但也熟悉不少。眼下最紧要的,是赶快找到背后的人,再找机会向徐如是询问曾朔的住处。
谢清晏还在雍州,把最近的密报看了一遍,没多大反应,他站起来整整衣襟,泰然自若:“走吧玄白。”
玄白愣了一下,他还不太明白:“啊?走去哪里?”
听见玄白疑问,谢清晏刚刚还眼里含笑,心情愉悦,立马变得泫然若泣,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抹抹不存在的眼泪:“当然是向三殿下请求让我提前回衍都了。”抽泣声愈来愈大。
玄白:……
沉默。
雍州灾情已经治理大半,只剩下收尾了,谢清晏因为父亲的事想回去,也情有可原,他半道走了,功劳就都是殷决的了,倒也乐见其成,一方面来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