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突然沉默了,海贼们在知晓真相后也哑口无言。马尔科的思维混乱了一瞬,好像有血管在他脑中轰地裂开。而塔莎如遭痛击,视野一黑,如同她此刻的世界,轰然倾塌。
伽马不依不饶向海贼讨命,不光是替塔莎出一口恶气,也是为维护嘉贺一族的尊严,「他亲眼看着小姐在雷瑟遍体鳞伤,但他无动于衷。你明知她的处境,也不把她带回家,你还是不是嘉贺的人?你不会要她跟海贼混一辈子,还要她为他生儿育女吧?你以为他们是谁?对于习惯用抢夺获取一切的海贼,你根本不敢想象他们的心可以硬到何种地步!」
虽然马尔科谎称自己是雄狮,但你如果当真了解他,就会发现他其实不是雄狮,而是一只活在狼群中的牧羊犬。一旦扒开那层冷硬的皮,就能窥见冰山王子有颗温厚的心,那颗心还燃着火苗,让你热得烫手。如果不是抗打击能力超强,又耐力惊人,很少有谁能坚持到最后。皆因在扒皮的过程中,你可能已经被他冻死了,最轻也是二级伤残。
同样是海贼,艾斯却是张扬的、高调的,但他的高调不具侵略性。而是像太阳一样普照着大地,没有严冬一般的凌厉,只有润物细无声的温润和春风化雨般的细腻。
在一片僵持中,贝塔也适时赶到,阿尔法将伽马揪着他衣领的手指掰开,「贝塔,伽马喝多了,麻烦你把他拖走。」
伽马不想让贝塔为难,任由她把落败的自己带走,他在走廊的尽头朝阿尔法喊道:「她一天不受伤,就一天不知道她身边那个人是怎样的本性。你尽管纵海贼,胳膊肘尽情往外拐,等他越贪越多,直到贪无可贪的时候,受苦的是我们小姐。」
毫无遮掩的实话,通常比蹩脚的谎言更让人难堪。
有些话是不该听的,如同有些事情,不要看得太清楚。塔莎暗示自己关闭听觉,重新坠入无边的梦境。然而,梦是这样的长,夜是那样的黑。窗外嚎啕的大雨、狰狞的乌云、轰鸣的雷声、男人不知疲倦的索取、胸口的闷疼、滑落在眼侧的冰冷泪水,以及耳边逃脱不开的炙热呼吸……
或许,他并非无情,只是,他的情太恍惚,太难捉摸。那温情脉脉的笑颜背后,藏着怎样一颗如冰似铁的心?
好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艾斯他们一脸尴尬,阿尔法却满不在乎,转换心情后走到海贼们的对面,「我家的小辈给你造成了困扰,恳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伽马的无礼。」
惊诧的马尔科缓过神后,才想起回应对方,「没关系,伽马不撒野,我就还蒙在鼓里。我们小时候需要吃饭和穿衣,需要学习和成长,需要爱护和温暖。可长大之后,我们懂得了渴望,也学会了爱、坚持、责任、勇气与痛苦。我承认,乘人之危很无耻,不过你放心,一切结束之后,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不愧是他马尔科,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语气不疾也不徐。每句话都留着余地,照顾了嘉贺的颜面,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感谢你能原谅不懂事的伽马,你的心胸果然宽阔,不像我们刺客睚眦必报,但你就不用原谅我了。因为我接下来要跟你算一笔账,关于你跟她的情账,你是否同意?」
马尔科一时间拿捏不准,这名音量不大却气势压人的男孩,究竟是在夸奖他,还是在贬损他?是希望他对她负责,还是盘算着棒打鸳鸯,让他们孔雀东南飞?
「你们聊,我们先走一步。」艾斯的脑容量不够,但他心里的愧疚无形中又加了一层,原来他只有误杀卡梅尔的愧疚感,现在对鼎力相助他的塔莎也怀着愧疚感。她在祖玛被马尔科伤害后不记仇,还在身体不适的劣势条件中与他并肩作战,焉知她付出了多少代价及心血?
「不用规避,你俩也是知情者,就留下旁听吧,万一我忍不住动手,拜托你们拦住我。」阿尔法的言辞像是轻松的玩笑话,可他的语气绝不是在开玩笑,「来,姐夫,目前没有外人,让咱们延续前面没有聊完的话题。」
「咦?阿尔法?你是塔莎的弟弟?你俩是姐弟吗?」艾斯又听到一则匪夷所思的秘密,他仿佛晴天霹雳,货真价实吓了一跳。马尔科却是古井不波,虽然在得知他俩的血缘关系时,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艾斯,但他深谙对方的话还未说完。
「她是一个童年充满黑暗的女孩,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孩,更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我理解,不管性格再孤僻再倔强的女人,都会发自内心崇拜强者。何况她还是你的手下败将,再强悍的女人也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你也的确有资格被她依靠。」阿尔法言尽于此停顿住,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收拢成拳,「前提是,你真的可以给她依靠。」
「归根究底,对你们这种呼风唤雨的海贼而言,再好的女人也不过是天上的云。男人在闲暇之余,可以欣赏白云的美丽。可云就是云,终究带不来覆雨,更别妄想可以改天换地。」阿尔法陡然握紧拳头,神情是不言而喻的阴戾,「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诠释爱情,我简直都快对你肃然起敬了。」
马尔科仰起脸直视对方,他思考了片刻,眼底闪烁着疑惑,「肃然起敬?何出此言?」
「在暗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青雨女神,到你面前就乖得跟宠物没差别,她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话说你霸占她这么久也该够了,我相信拥抱她的感觉肯定很美妙。可是,你已经没有权利再霸占她。我奉劝你趁早放手,在她被你玩得半死不活前,放手是你最好的选择。她走她的刺客道,你走你的海贼路,对你们是最好的结局。」
阿尔法早在初遇时就端倪出他俩有一腿,也明白对方多半碰过他姐,但他没想到对方会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逼他姐就范。他也没想到他姐吃了哑巴亏,吞咽避孕药后还产生了副作用,害得她自己满身狼藉。她在雷瑟受伤并不是重点,问题是不死鸟分明有治愈的能力,却采取漠不关心的旁观态度。对他的兄弟无微不至,对他的女人却不闻不问?
「此言差矣,塔莎自己有手有脚,我又没绑着她,一切都遵照她自己的意愿,不是吗?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好人和坏人,只有好的念头和坏的念头,好的行为和坏的行为,不要因为一件事,就随便给人贴标签,这种偏激的做法会害人害己!」
男人的答复越来越高深莫测,耍太极的本领也让她望尘莫及。心如荒岛,囚她终老——他曾抱着她温柔耳语,天上地下,视若珍宝;也曾捏着她的下巴,不带一丝感情地威胁警告。他黑暗中清冷的目光,幽暗的瞳仁,暗藏的兽性;他对她众目昭彰的怀疑,对她此消彼长的不信任,不确定;他掩藏在衣冠之下,昭然若揭的情慾……
「是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亏我还指望你跟多弗朗明哥不同,你以为我神通广大到凭借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你俩有一腿?因为她和我们汇合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贝塔要了避孕药,当时我与伽马他们不在场,要是她是心甘情愿给你,她就绝对不会吃药。我姐向来洁身自好,又不懂男欢女爱,我倒要请教你,她是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你敢发誓你没有强迫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