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时间紧迫,不管前方是杀手还是上忍,我们都没有退缩的理由。”塔莎担心着弥娅的安危,成为阶下囚的女孩待在世界政府的地盘半个月有余,就如同羊入虎口自身难保,她实在等不及伽马他们的支援。
她莫名其妙怀揣不详的预感,刻不容缓跟艾斯攀爬面前充满危险意味的石阶路,每踏一阶都摇曳着忐忑不安的第六感,无形中仿佛有一只粗壮的手臂,紧紧扼住她的呼吸。他们健步如飞沿着台阶不断往高处走,奈何路途始终没有灯光,他们在黑暗里匍匐前行。楼道相当昏暗亦相当安静,仅存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洞回响,一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对方的偷袭,却没有再出现任何敌人。
半晌,他们畅通无阻爬到了阶梯的最后一层,结束攀爬后迎来一段不长不短的平地,而路面的尽头有一扇门。两人直至抵达门前才有所踯躅,艾斯面色凝重跨到塔莎的前方,他笔直的眉峰宛如凛冽的刀刃,冷寒雪亮。他毫不犹豫推开了那扇门,厚重的门顿时发出混沌的声响,焉知门的另一边灯火通明,敦促他们眯起了适应漆黑环境的眼睛。
从门口侦查内部,似乎是一个空旷封闭的大厅,而厅内正上方的水晶吊灯便为光线的根源。他们互相示意后保持戒备踏入其中,须臾发现厅堂的十字架上绑缚着一名少女,而那名少女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弥娅。此外,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是看不到,却照样能感觉到伺机而动的气息。
哪怕危险的气息包裹着艾斯,他还是奋不顾身跑到了她的身前。听到恭候多时的动静,女孩睁开了虚弱的双目,惊讶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的嗓音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沙哑,不复往日的悦耳动听,仿佛被断粮断水好几天的萎靡,“艾斯?”
刺客认为他骤然上前的举动有失考量,他们还没碰到卡梅尔和托马斯,就首当其冲找到了女孩,一切未免过于轻而易举。不对劲,就像是对方引诱他的陷阱,先引诱再将其一网打尽。她刚想劝诫他不要过去,他就跑得比兔子还快,拦都拦不住的架势。她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的状况,同时警惕着室内的状况,以不变应万变,攥紧袖口的一只苦无。
“别说话,你目前很虚弱。”艾斯自动忽略室内的危机四伏,用火烧断绑着她的麻绳,把她从十字架上扶下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没事就好,我们走!”
“你想走?世界政府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个耳熟能详的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开,心如擂鼓的艾斯猛然回头,一张似笑非笑的熟面孔映入眼帘。塔莎的眼神刹那锐利,仿佛要将卡梅尔含笑的脸狠狠地刺穿,她就知道对方不会轻率放过他们。
他们曾是一条船的伙伴,曾一起欢笑一起饮酒一起游玩,曾比他还要关心弥娅,了解弥娅。在弥娅酒精过敏的危急时刻,对他说出了掏心掏肺的哲理,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令他视清自己的不足。虽然他在乎的是弥娅,但对她也有爱屋及乌的情谊。可现在他们是分道扬镳的仇敌,她掳走了他视若珍宝的女孩,甚而利用女孩威胁他。威胁他事小,背叛他事大,她也让女孩遭受了被朋友背叛的滋味。
弥娅琉璃般的瞳仁束手无策注视着男人敛目沉思的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里。艾斯也默契看了一眼女孩,看出了她的惊慌失措,义不容辞将她护在身后,他尝试与卡梅尔商量道:“你们要找的是我,现在我人在这儿,跟她们无关,放她们走。”
卡梅尔有条不紊打了个响指,立马从暗处跃出七八名戴着面罩的忍者,虎视眈眈将他俩包夹住。塔莎控制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些忍者的水平和刚才的忍者判若云泥,显而易见都是深不可测的上忍。CP3果然是想置他于死地,布置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她怀疑对方是否把全世界的忍者都搜罗了过来?伽马他们不在,马尔科也不知去向,她一个人如何扭转乾坤?
“塔莎,一会我杀出一条血路,你找机会带她先走!”艾斯的话还未说完,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身后的女孩忽然对他发起攻击。他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格挡,顷刻掌心一阵突兀的刺疼,躯体跟着也开始麻痹起来。
晕眩的他单膝下跪低头查探,掌心有个鲜明的血点。原来女孩的手里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还提前启用了武装色霸气瞄准他的后颈,否则普攻不会伤到他的肉身,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对面的人,“小娅?”
“艾斯!忍者也会易容术!”塔莎瞧他被女孩阴了一记,迅速反应过来女孩不是弥娅,她不祥的预感应验了,脑袋里无数根血管如同爆裂般焦急。刺客能易容,忍者为何不能易容?也许她早该想到的,终究还是她的草率,不是吗?
女孩对着中招的艾斯轻笑,被揭穿的她索性不再伪装,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晓一张陌生而冷艳的脸。他醍醐灌顶自己中了对方的阴谋,难怪她的声音和小娅不一样,还以为是口干舌燥的缘故。遗憾女孩的出场只有一秒钟,塔莎当机立断朝女忍者投掷出苦无,精准毒辣射中了她的眉心。对方的注意力都在艾斯的身上,断气后还死不瞑目张着眼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飘离的魂魄才回归本位,于心不忍的他帮女忍者阖上了眼。包围他的忍者按兵不动,他趾高气昂恣睢着他们不甘示弱,他的眼睛比夜空还要深邃,目光精锐如同猛禽。被如此一双眼睛盯梢,让人恍然滋生出不可言传的压迫感。他凭借强悍的意志力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仰首对卡梅尔发出质问,“她在哪?”
卡梅尔置若罔闻不予理会,突如其来的鼓掌声却刺激着众人的耳膜,只见一个男人不疾不徐从十字架后面冒了出来。艾斯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的印象就说不清道不明,男人有时令他感到放松,但有时又只觉山高水远,水深火热。他身形消瘦,瘦得风骨傲岸,颊骨支出如有刀斧留痕,支撑起体内盛大的凤仪。
“你找你的小情人?”男人傲然睥睨着他的猎物,他身穿一袭银灰色西服,左胸口绣着世界政府的标志。尽管未自我介绍,但艾斯和塔莎对他的身份已心中有数,他漫不经心抬起手,墙面巨大的帷幔落了下来。
帷幔落地的那一刻,他们震惊了,尤其是艾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希望自己瞎掉,可惜他没有瞎,所以他都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塔莎看着一直在微笑的幕后黑手,脊椎上仿佛爬满银亮的蛀虫,敲骨吸髓的寒冷一点一滴侵蚀着她的身体。他是何等的残忍,像一只戏耍老鼠的猫,还带着稳操胜券的微笑。她闯进来的瞬间就嗅到了扑鼻的血腥味,但打死她也没料到它居然是小娅的血。
“小娅!”艾斯犹如雷亟,千万道闪电盘旋在头顶,天崩地裂,电闪雷鸣。他仿佛被千万条绳索勒住了心脏,神经变成了高压线,浑身难受得几乎要炸裂。
四条细长的铁丝穿过了女孩两边的锁骨和手掌,鲜血自被她铁丝穿透的伤口里缓慢流淌,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下,在她的脚边汇聚成河。她就这样被悬挂在半空中,像一只折翼浴血的蝴蝶。他的热血全部逆冲上了头顶,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脑细胞,心脏狂跳起来,快得让他难以呼吸。
弥娅鬼使神差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凄凉而绝望。然后她嘴唇微张说了一句话,他们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口形:快走。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逼得他差点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