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科扔下塔莎的间隙就急忙上前查询他的伤势,蹑手蹑脚扶起身受重伤的艾斯。果然,艾斯一出事,他就心急火燎心慌意乱,就毅然把她抛弃不问死活。塔莎摸上自己的肋骨,一叶知秋知悉它们已断了两根,拼死一搏的踢击还真是够狠,她咳嗽了两声,唇缝不受控制流出了一滴血珠。
女孩见她吐血,担心地跪了下来,刚要张口关怀,塔莎当机立断捂住了她的嘴,“呵,你总是分不清主次呢!你该担心你的心上人才对,他可是被我伤得更重呢!”
弥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像失音了,好像麻木了,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塔莎面无表情望着她,眸色却渐深,囫囵吞枣道:“你面前的人,可是世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你确定你还要傻乎乎……跟她当朋友?十六岁,多好,多如花似玉的年纪。你可知,她十六岁的时候,早就杀了几百人了,早就拆散了无数家庭,早就无数次棒打鸳鸯,让相依为命的人阴阳两隔了,如何?我送你的这份生日礼可还惊喜?惊喜程度不亚于他的烟花秀吧?”
『绝望吧,憎恨我吧,然后,远离我吧,不要再接近我,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一个人心虚时,他的思维通常会变得异常活跃,利用拙劣的谎言与频繁的借口来掩盖内心的不安。是的,塔莎心虚了,她伤了男孩的身,却同时伤了女孩的心。她能够伤害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女孩的心。
让塔莎意料外的是,女孩不漏一字地听完,没有绝望,没有憎恨,反而扑到她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好温暖,跟她的冰冷判若鸿沟,身为刺客的她还是初次被同性抱,对方突如其来的拥抱却像一个救赎,她没有推开女孩的意愿。她心知肚明,女孩虽然一声不吭,却是在以这种方式倾诉自己的情感。
爽朗的心性令人感觉不到拘束与隔阂,忍不住想要关心她,恐怕只有像小娅这样灵性的女孩才能做到如此豁达。正如家人被海贼屠戮,还能冰释前嫌加入他们的队列。花朵一般的脆弱,天使一般的诱惑,却拥有海一般的胸襟,风一般的超然。
饱经风霜历经沧桑,心却仍然如泉水般,纯净透明,纤尘不染。弥娅的境界,始终让她望尘莫及。塔莎一直认为,豁达是一种极为高尚的品格,尽管高尚的品格她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不要太相信别人,特别是……我,拥有蛇蝎心肠的杀手。”
女孩的肩有颤抖状,继而松开了她,眼里闪烁着坚定不移矢志不渝的暖光,比她的体温还要温暖,“不,塔莎小姐是个好人,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也受伤了,你不要说话,我先跟马尔科队长汇报下。”
说罢,弥娅就起身欲往他们的位置奔赴,眼疾手快的塔莎制止了她,手背利索抹掉了下巴的血痕,“大惊小怪的,不用汇报了,你的心上人没舍得攻击我。我不仅没受伤,还能跟他大战三百个回合,你快去瞧瞧他吧!”
才被马尔科扶着起身站稳脚跟,就见女孩一脸担忧地跑到他面前,艾斯勉为其难对她笑了笑,“小娅,我没事,她跟我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哈!”
横看竖看左顾右盼也不是闹着玩的轻松程度,马尔科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他小心翼翼漫步走回宴会厅。丢斯经常随身携带急救箱,首要任务是找到丢斯帮他包扎伤口,“你说笑呢吧喂?闹着玩差点闹出人命是吧?她就是得意忘形没一天能消停!我们团不允许伤害同伴,既然她坏了规矩,等下我自然会教训她,一定给艾斯老弟你一个交代!”
闻言,艾斯楞住了,从来没见过马尔科如此愤怒,如此情绪化。如此冲动行事的他,一向是最敬佩马尔科的宠辱不惊,方寸不乱,山崩于前能面不改色,海啸于后能心志坦然。对方让他顶礼膜拜心悦诚服的沉稳镇静,都跑哪儿了?
听马尔科言中意是要处决塔莎,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艾斯掩耳盗铃解释道:“你别怪塔莎,她对我没有恶意的,我们就是酒喝多了,想醒醒酒就来外边切磋一下。哥,真的,拜托了,你真别动怒,别惊扰到老爹他们。”
“唉……”良久,马尔科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心想艾斯到底是个温柔的主,以他的实力怎可能打不过塔莎,就塔莎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功夫还不至于威胁到他。为了让着她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事后还设身处地为对方开脱,为对方着想。
他承认,对女性是要温柔一点,绅士一点。但塔莎不同,她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狼,就是一条暖不透的蛇,一只死性不改的冷血动物。骨折也好,筋脉损伤也罢,看来对她而言都轻若鸿毛,都不能让她长记性。
途径塔莎身边时马尔科视若无睹,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艾斯却将插在自己肩上的青刃拔了下来递还给她。塔莎毫不犹豫对马尔科翻了个白眼,对艾斯不道谢,漠然接过自己沾染鲜血的刀,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再回室内的四人立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爱德华在最里面的主桌喝酒,尽管间隔百米的距离,照样发觉到了皮开肉绽体无完肤的男孩。金瞳闪过一丝毫发毕现的怒意,‘啪’地一声放下了酒桶。伴随他扎眼的举动与愤慨的质问,宴会厅喧闹嘈杂的环境猛地鸦雀无声。
“艾斯,怎么回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了你?伤了我心爱的儿子!”
二番队的人见自家队长负伤马不停蹄都朝他聚拢,马尔科在一堆人群中找到了丢斯,首当其冲对丢斯使了个眼色。医者仁心的丢斯从马尔科的搀扶中接过艾斯,心领神会把艾斯带往后台包扎,弥娅也不含蓄尾随其后。
马尔科毕恭毕敬走到白胡子的面前,单膝跪地禀告详情,“老爹,对不起,是我的失职才造成艾斯受伤的局面。是我的人喝了点酒不胜酒力,趁我没盯紧的时候,耍起了酒疯找艾斯打架。恳请老爹别跟她计较,把她交给我处置吧喂!”
爱德华捋了捋自己的月牙胡须,洞穿世事的犀利眼神扫过塔莎,原来是爱胡闹的女刺客喝酒后撒泼。如此估摸也不是要紧事,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自行处理好了。
“张牙舞爪的野丫头,来一个多月了还没学乖,非要把我的海贼团搅个鸡犬不宁?不过马尔科,你的收服能力是不是退步了?你都能搞定咱们海贼团的大小事,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你的人当然由你负责处置!指望谁给你收拾烂摊子?我只希望没有下一次!”
马尔科被戳到弱点,顿时无地自容。他没想到塔莎吃饱了撑着找艾斯老弟的麻烦,是他的疏忽,是他的责任,“老爹,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见状,女王笑得花枝乱颤,一边为爱德华斟酒,一边缓解气氛打趣道:“船长,你的部下真是精力充沛,想必你们在海上漂流的期间一定很热闹吧?”
“奥利安娜,我们团不成熟的小鬼让你见笑了,精力充沛不敢当,热闹倒是挺热闹的,要不你辞了王位跟我们一起环游世界如何?咕啦啦啦啦……”
“我哪有这个闲工夫陪你们热闹,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培养接班人呢!”
女王的洞察力不可小觑,挥手命管家准备一间寝室给跪地的男人,遵命的管家示意他起身,“小哥你一脸疲惫感,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们女王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赶紧休息一下吧!”
马尔科哭笑不得,他只是习惯了懒散松弛,但你若问他累不累,他也确实累,毕竟每天都要操许多心。不管怎样首要任务是要想办法搓搓塔莎的锐气,本以为前面在街上已经把她驯服了,结果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是她手臂的损伤还没完全痊愈,艾斯岂不是被她扎成刺猬了?
面色阴沉的他一把扣住塔莎的胳膊,她的肘关节被捏得沙响,她想甩开男人的手。焉知下一秒,他屈膝环固她的大腿后侧,顺势轻而易举将她扛在肩上。处在惊愕中的塔莎来不及反抗就被抬走了,天旋地转让受损的肋骨翻卷得不歇,磕磕绊绊的路途让她疼得几乎晕厥,折断的肋骨刺破了内脏黏膜。
长期浸泡的麻药,或许对外伤极其有效,对内伤的效果就相形见绌了。她就是因为怕疼才会依赖麻药,久而久之的麻痹都快产生抗体。来海贼团的一个月,断了麻药的她功亏一篑,现在一点小伤就能把她疼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