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交代的事会以奇怪的走向发展,结局却出人意料得好。
乙骨对老师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太对,有时是个情绪高昂的不靠谱大人,有时是热爱整蛊学生的幼稚狂。
乙骨忧太心思细腻,迅速领悟了老师的行事准则——绝非以戏弄他人为乐,他的目光始终聚焦于咒术界的广阔未来。
比如这次,为什么要对他说夏油杰是唯一的挚友,还是在他和夏油杰拼完命,并且由老师亲手解决了这位挚友之后?
百鬼夜行,仅仅过去半个月。
挚友之死并没有成为不可说,在五条身上反而有种轻松感,乙骨忧太诧异这点,很快便垂下眸子。
是在告诉他所谓的大义,实则是为整个咒术界服务吧。
由此,知道老师为了咒术界付出全部热情,就算为人不太正经,听他的话,才能更快速地成长,一起守护大家。
雪落在乙骨忧太的鼻尖,他侧头,错过五条悟颤抖的嘴角,最强咒术师正在压制住即将露馅的闷笑。
原来这么肉麻的话会让人哭啊......杰那家伙当时怎么敢笑出声的,不应该大受感动痛哭流涕吗,毕竟他说这话已经很难为情了。
衣兜里的长指敲打手机,苦于北海道的小木屋不接网线,想立刻打电话质问也没法。
然而,在可爱学生面前故作正经,趁其不备偷笑,心中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其他一年级正在不远处等待。
“等你很久了,快点。”
真希催促道。
五条看到面前更多一年级的那刻,愉悦瞬间化成气雾,放松又自在地跟在乙骨忧太身后。
“忧太,蓝黑制服看上去也不错啊。”
熊猫用新爪子按在乙骨肩膀上,只觉他的背挺拔不少,大战之后成长迅速。
“鲑鱼。”
“和大家一样,我倒是松了口气。”
乙骨忧太腼腆地说,另一边肩膀被狗卷棘拍着,抖落了细雪。
“降到四级你应该感到羞愧才是,乙骨,接下来要放百分之一百二的心思在训练上,我不会手软的。”
自眼镜在大战中摔碎,真希现在换成了半框,时常流动冷人胆寒的光芒不再,她睥着眼,却不见一丝严厉。
“百分之一百二是必须的,不过忧太进步很快,剑术上已经没什么问题,所以需要换个指导人选。”
五条悟缓步加入小团体,说着:“简单来说,从这学期开始,忧太要以出差为掩饰前往国外进修。”
“换人?!”
“国外?!”
“没错!”
若非有人按住肩膀,恐怕他已心神不宁,两腿打窜。焦虑如同藤蔓缠绕心头,乙骨刚经历里香的离别,此刻更不愿与大家分离。
眼见乙骨忧太不停地搓弄双手,千石飞梅试探道:“除去老师,我想不到还有谁合适。既然你这么说,是高层那边又给了老师很多压力,让你分身乏术吧?”
手心的人忽然沉下肩膀,熊猫挠了挠后脑勺,回忆夜蛾处理过的文件,高层确实有指责五条悟失职一案,可这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早已习惯的五条并不当回事,摆摆手道:“那些都是小事情啦,主要是我要多上一门课,要比平时更加全力以赴才可以。”
“是什么?”
真希对变强的方式都很感兴趣。
“鲑鱼子?”
“......是托词。”
千石飞梅转移话题,心虚地掂了掂网球包。
“我没有在开玩笑哦。”
五条悟语气认真,自上次送人在车站挥别后,已有近十天不见,只忙里偷闲互发了新年的祝福信息,显得有些生分,但不代表那件事就翻篇。
他弯腰凑近到千石飞梅的面前,突破了无下限阻挡距离,对面要是敌人的话,等于给人先手的机会。
五条无所谓,像是在细细观赏一件罕见的珍宝,他沉吟道:“气息变化好大,在大阪偷偷用功了?虽然老师很欣慰,但还是要重申一次,我是认真的。”
千石局促地后退一步,肩膀被什么擦过,一个长方形木盒格挡在他们中央。
是装有真希的长枪的盒子。
“喂,眼罩白毛,别靠这么近,否则我也很认真地对你不客气了。”
蓝眸从木盒流转在网球包上,不同往常的气息正来源此,咒力规律缜密地流动,像锻炼好的刀刃水淬,寒气从锃亮的刃面渗出,才觉水淬前那通红的铁块,是一把上好的宝剑。
看来这把镰刀,已经进入咒术战斗的最高境界了。
五条悟颇为满意地点头,直起腰若无其事道:“忧太,好好和大家道别,最晚月底出发哦。”
他目送一年级们离去,他们交头接耳,在雪地里像觅食的麻雀。
手机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防骚扰没开吗?”
白毛挠挠脸颊,刚刚关了无下限,飘雪挂在脸上惹起痒意。
某次在街上被拦截填写调查问卷,五条悟没设防地写上联系方式,骚扰电话接踵而至。他因此在手机上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并且再一次填写问卷时,给的都是伊地知洁高的号码。
既然有例外,他倒好奇对面是谁。
手指一滑,电话接通。
“喂?”
“悟,我的位置暴露了。”
耳边传来强烈的呼啸,夹杂着夏油杰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如同远处的呢喃。
“这样啊,对面是谁,你在逃命吗?”
单手接电话的五条悟扭头,视线落在折返的人影上。
“小喽啰罢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我以为你没解决掉呢,需要我帮忙吗,话说你周围真的很吵诶,果真在逃命对吧?”
“刚吸收的游龙,上手试试,速度还可以。”
强风将他的刘海吹至脑后,狐狸眼微微眯起,夏油杰稳稳地盘坐在游龙头上,随着高度的增加,晴空下的寒风愈发刺骨。
虽然如此,心境广阔,一如底下连绵的皑皑白雪。
“这件事有蹊跷,我不确定是不是千石同学故意泄露的,所以麻烦你转告她一声。”
“诶,这么说的话,杰,你有什么想法吗?”
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来人脸上的犹豫,随即伸出另一只手,朝她轻轻挥动,脚步也随之向她靠近。
“很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这样啊,我来的话,杰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吗?”
“分别的时候哭的是你吧,悟。”
“那就试试喽,你去哪里?”
“旭川。”
“好,下午见。”
“五条老师。”
千石飞梅止步于他十米,神情复杂地看着对方执着地缩短距离,直到两人再次突破无下限阻挡,她没有退缩,仰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好巧,我也是。”
五条的嘴角扬起不靠谱的角度,千石沉默,猜测道:“不会是依据我说什么来决定你的说辞吧?”
“我有这么轻浮吗,听上去像敷衍女人心意的渣男诶。”
“老师的话,应该是理所当然地让别人怎么做,认为没必要解释,并不觉得是敷衍。”
千石对细节向来敏感,捕捉到五条悟的说辞已经没把他们当作纯粹的师生位置,而是可以交往的男女。
第一次察觉的震惊余悸延续到现在,她脑子很乱,不知作何表示才能压制住心底的......恐惧。
难道是因被最强者青睐而生的恐惧?她抿紧双唇,又欲启齿直接探问以求解答,但理智如弦,紧绷于心,提醒她此举不妥。
面前人和她一样苦恼,摆在明面上的,随着思考发出的叹息毫不掩饰,像纯粹的孩子,有问题就思考,有思路就实践,实在不行也不耽误吃饭,没有任何事可以困住他。
五条悟想到一种可能性,认真询问:“是我太强势惹你不高兴了吗,你具体指出来,我酌情更改。”
“......没这么夸张啦,你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千石连忙摆手,迷茫挥去大半,
五条悟赞同地点点头,自豪道:“我也觉得我没什么要改变的,所以就是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大到一直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
五条丝毫没有注意到千石皱鼻的小动作,自顾自道:“不过呢,我完全有能力解决哦。”
“别自恋了。”
千石忍不住推开五条的肩膀,拉开一段距离,暗藏不满,转移话题:“你有什么话要说?”
“诶,就到这个地步了?你都还没有说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暗恋到以为你也喜欢我的地步,无限放大每一个你不经意制造的误会而已。
“出现了。”
“什么?”
“大问题。”
五条悟压低声音,煞有介事地说:“第一堂课在地铁上进行怎么样,我发现你容易想很多,所以需要热闹的环境吧,可能是有渲染人情绪的因子,像酒精那样?”
他心里暗暗定下及格标准,情景都想好了:在地铁嘈杂的环境里,他要故意听不清千石说什么,引导她焦急之中凑近他的耳朵,说出心里话。
坏心眼藏在眼睛里,绷带阻挡一切他的想法。千石飞梅听到酒精,快速瞟了一眼五条悟的薄唇,掩饰道:“这是什么馊主意......”
“简直超棒的。”
五条未明自己是沉浸于幻想之中,还是回应着千石的疑问,只轻轻抬手抚上她的头顶,险些将她拥入怀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呀,是个不折不扣的冲动型选手呢。”
“超级可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