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了这个世界都是由虚假构成的,你会怎么做?
是束手无策,顺其自然?还是抵死反抗,寻找真相?
寻真相的终极意义究竟为何?
假设:起点与终点为既定且不可改变。
仅过程有不同发展路径。
就像这封信,它既是一切的起点,亦是终点。
你愿意知晓这一切?还是宁愿蒙蔽其中?
知晓过后必定痛苦。
问题无解且只有痛苦唯真。
==
你知道吗,如果想要诱捕一只蝴蝶,只需要赐予它花香、玫瑰、蜜、阳光,以及……陷阱。
你会陶醉在香味中迷失自己,扑棱着薄翼,阳光分散出杂乱的色彩。伴随着八音盒不停循环的一段旋律,你停在一朵娇艳的玫瑰上,鲜红欲滴似你饱满的唇。
是啊,那是被觊觎已久的美。
花床中央分泌出鲜美多汁的蜜,那是向高贵的你进献的贡品。蜜与香气,阳光与色彩,梦幻得如同这世间所有真善美的总和。你甘之如饴地渴饮,喉结上下鼓动,欲求被填满,但同时又产生、充斥,更多渴望。
节足动物的脚窸窸窣窣地爬窜,隐形的细线缠在玫瑰的刺上,藏在层层花瓣中间,需要视线反转才能看见网的银光。
可你实在是太难以满足了,以至于无法察觉这悄然布下的天罗地网。
猎物裹满蘸料,自觉地将自己陈在盘中。
一根一根,一层一层,头顶的晴空在你沉溺餍足的时候被逐渐遮蔽。是天黑吗?不是,是你已深深陷入暗中潜伏者的牢笼。
你被撕去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漂亮翅膀,残缺和伤痕将你打上“无用”的烙印,你无法起飞,无法享受天空和风,连面前用以引诱你落网的诱饵,都只能充作是你最后一顿饱餐。
你会被锁在这银色的网中——由狩猎者用心编制的——蛋白质的网。
氧气被剥夺,视线被剥夺,五感中只剩下听觉还在运转。
你会听见猎者逐渐靠近的声音,恐惧让你无法顾及身体的疼痛。
首先是腿,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失去自由的话。
其次是眼,失去比遮挡更一劳永逸,如果这样做能让你无法目睹真相的话。
最后是呼吸,你会被热情的吻掠夺一切与求生相关的气息,直到气管内壁紧紧地吸附在一起,发干、变皱,直至无法舒张。
结果是,被掠夺的一切会被珍惜,缝合进猎者的身体,永远祭奠。
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真诚的爱了。
贺黎。
……
这是第六封信,是每年的八月十五日,伴随着某件人体部分组织,准时送到办公室桌上的,来自贺盛景的信。
捏在信一角的手指微微颤抖,阅读完全部信件内容后,贺黎不自觉地看向桌面上另一件随着信送来的,令人作呕的标本。
贺盛景,未曾见面的六年间,一直以每年一封信件的方式与他发来联系,只是这种方式,似乎总是太过怪异和阴邪。
“贺总,董事会议将在十分钟后进行,请您做好准备。”秘书在门外敲门提醒工作进程。原先安静的环境插入人声,让贺黎回过神,他顿了半刻,将信件和“礼物”一同锁进抽屉。
第六年,第六封,看来他已从最初的震惊变为现在的冷静。
从监控屏幕中看,贺黎的冷静似乎昭示着,这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恶作剧,并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困扰,他依旧进行正常生活,做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父母期待的好儿子……以及不出差错的联姻对象。
他抽出手绢仔细地擦拭了一遍手,将信件上的贪婪和阴冷擦去。
随后站起身,扣紧腹前的西装纽扣,抚平身上所有褶皱。巨大的临街玻璃照出他笔挺的身型,一丝不苟的发型,以及他冷漠的表情。
……这就是他最渴望的人。
三个并列摆放的显示器同时展示着贺黎办公室的内景,他的一举一动,屏幕中放大的,他冷漠的表情。
贺黎被放大的神情,骨节分明的手指,精致手腕上戴的表,以及走动时西裤下若隐若现的脚踝。
“哈……”屏幕前的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痴迷地望着屏幕里的的贺黎。
……
头脑放空,几滴液体溅射在屏幕中的脸上,顺着画面中的鼻尖滑落。
途径他饱满的唇,延伸到如玉的下巴,路过咽喉,最后滑入衣领,潜入令人遐想的隐秘之地。
贺黎的生活到处充满监视,这都是贺盛景的杰作。
密密麻麻的,是贺盛景布下的网。
“好冷漠呀,你越来越不在乎我了……”贺盛景用手指在屏幕上涂开,显示器屏幕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贺黎真的被他弄脏了一般。
只有表情是他不喜欢的。
不要这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他想要看他哭,想看他对自己笑,眼中只有自己……
光是想想贺盛景就难以忍耐。
正当他将手准备再度向下潜入时,系统提示他有一封新邮件。
“啧……”被打扰了好心情的贺盛景满眼烦躁,他本就细长的狐狸眼此时更是透着阴冷。
【卯卒,你的新任务。】
贺盛景随手从杂乱的桌面上摸出一根棒棒糖,也不知道过期了多久,利落地除去包装,放入口中,毫不留情地开始嘎嘣咬碎。
【8月24日,云顶大厦408,目标信息。】
【图片】
贺盛景盯着屏幕上面生的男人,手指在键盘快速敲击了几下,打印机开始嗡嗡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