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边的岑鸣蝉,看到姐姐发来一句语音,忙不迭点开。
“姐姐哪里好?”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她一瞬间心脏狠狠悸动,好像被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射穿。
她冷静了一下,忍不住又听了一遍。
“姐姐哪里好?”
岑鸣蝉也说不上来。
从第一次遇到,姐姐就宛如一池水,清澈、干净又沉稳。
没有波澜,永远温柔,永远疏离,永远云淡风轻。
她有时像天边触不到的云,有时又像是拂面轻柔的风。
岑鸣蝉天生会被这样的人吸引。
或许是家庭的缘故,她骨子里就喜欢情绪稳定、温柔成熟的人,那是她最想成为的模样。
她试过,然而她做不到,她爱恨分明、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冷漠又尖酸。
姐姐很好,说话柔声细语,在游戏里被她喷过后也只会温柔道歉,换做是她的话,她肯定要把对方喷得狗血淋头,把他们全家都烧成灰扬了都不一定解恨。
如果是姐姐是落下的皑皑白雪,那她就是阴沟里腐臭的淤泥。
她这么想着,开始慢慢构思措辞。
岑鸣蝉本以为十八岁的自己会用惯用说法“姐姐哪里都好”来敷衍她,然而她失算了。
【姐姐很温柔,打游戏时心态好,脾气也好,与我认识这些天也一直在帮助我,是个心地善良内心强大的人。】
温柔、强大。
岑鸣蝉看着这四个字,忍不住展唇轻笑。
原来年轻时候的自己看人眼光这么差。
二十五岁那年,父母因为车祸离世,岑鸣蝉禁不住这样的打击,她已经决定,处理完丧事与后续事情便自杀。
那几个月里,她除了必要从不出家门,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不哭不闹,但也不讲话。
是冉眉冬搬来与她同住,宁愿每天花费三个小时通勤,也要陪着她。
年假用完后,冉眉冬不顾她的阻拦直接辞职。
岑鸣蝉知道,在冉眉冬离职进行工作交接的那个月里,她过得很难。
她要交接工作,还要照顾心如死灰的自己。
冉眉冬随时会打电话,一旦打不通电话,冉眉冬便会立马请假回来。
她记得很清楚,她有次难得睡着,却被推门声吵醒。她睁开眼,就看到冉眉冬虚脱地坐在地板上,她狠狠咬着自己的胳膊低声抽泣,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牙印很深,岑鸣蝉心想,那肯定很疼。
她赤着脚,走到冉眉冬身边,依偎着控制不住发抖的冉眉冬。
冉眉冬反手抱着她,泪流满面,声音哽咽:“你电话打不通,我要吓死了,鸣蝉。”
原来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意我。
岑鸣蝉心想,那真的是太好了。
岑鸣蝉看着哭成泪人的冉眉冬,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不要哭了,好吵。”
冉眉冬怔怔看着她,随后哭得更凶:“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从那天起,岑鸣蝉恢复讲话。
等车祸事宜彻底处理完,岑鸣蝉总算可以放心离去了。
经历过死别的她不准备留下社交软件让冉眉冬看着难过,她要假装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将社交软件注销,把视为心血的游戏账号卖掉,最终连同车祸赔偿金所在的银行卡,一起快递给了冉眉冬。
银行卡密码是冉眉冬的生日。
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冉眉冬再次救了她。岑鸣蝉躺在病床上看着冉眉冬,忍不住低声叹气:“你好讨厌。”
“我就是很讨厌。”冉眉冬依旧是哭成泪人。
岑鸣蝉闭上眼,泪自眼角簌簌落:“你不讨厌。”
后来在冉眉冬的陪伴下,她慢慢走了出来。
如今的她,颓废、自闭又倦怠,像是一潭死水,也像是游荡在世间的幽魂,没有来路,也没有去处。
她亏欠冉眉冬的,冉眉冬要她好好活着。
从前,岑鸣蝉只愿意对冉眉冬好,然而她现在似乎又多了个选择——那就是十八岁的自己以及家人。
岑鸣蝉想起来初次打辩论赛时的窘迫,那时候刚进大学的她没有正装,参加比赛的西装还是问学姐借的,事后送到干洗店才归还回去。
这么想着,她点开聊天框,给十八岁的自己转了一千元过去。
【为自己准备一身用来打比赛的正装吧。】
【然后,把比赛赢下来。】
【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