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的电话响了。
“马路很宽,我怕你听不见我。”
“我务必要声明下,我不是什么变态跟踪狂之类的人。”
这话似曾相识,时弋随着池溆的步调在走,他像是在踩不存在的影子,既不能冒进也不能落后。
“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试试,见缝插针地实施。”
时弋发现了,池溆是在人不被梧桐遮蔽的时候,才再次开口。而他的视线稍稍偏移,就看见一辆停在路口的商务车。
“明天《虚掩裂横》的首映礼就在这,我上次应该缠着要到肯定答案的,因为你答应了就会来。”
商场的那副口红广告已经换成了电影海报,还标有首映礼的字样。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时弋很有礼貌,未走到长椅处就止了步子,“你说完了吗?”
“嗯,”池溆隔着马路点了头,“今天想说的说完了。”
时弋挂了电话,没有选择原路折返,而是闪进了广场的雕塑间,很快就从池溆的视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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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再找不到比林峪嘴巴更欠的人了。
时弋还觉这人的嘴巴兴许是开过光的,一说一个准,一说一个灵验。
比如上次说他的情人关系维持不了三个月,结果一语成谶,三个月不到就告吹。
再比如他刚回到家,掉魂儿的样子被逮个正着,林峪便奉送了句“难不成失恋了”的玩笑话。
真不好笑,因为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林峪在一声轻飘飘的“滚”之后还是跟进了时弋的房间,“我看网上说的有鼻子有眼,如果这人劣迹斑斑,踹了正好,及时止损。”
“洁癖精”之后,时弋又友情赠送林峪一个“八卦男”的称号,并把他“请”出了房间。
可林峪不罢休,隔着门叽哩哇啦,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可以无私介绍更优秀的。
时弋突然想到一个严肃问题,就算别人给他介绍,他能接受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呢。怪只怪在他没喜欢过别人。
多么可悲了。
破除对一个人的喜欢,也没什么难的,他曾经做不到,不代表现在就做不到,百年前登月还是白日说梦呢,不也成功了么。
那他得快刀斩乱麻,把一些痕迹删掉,他打开相册,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些截图,还很新鲜,就是这两天的。
他总得上网吧,中秋节晚上的那场风波虽然基本平息,但是关于池溆的讨论还在持续。
潜规则这三个字不可避免被提及,将池溆这几年的声名鹊起归因于找到靠山,最牢固的肯定是姓华的那位。
他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要对那个人俯首称臣,奉献部分灵魂吗,还是像施嘉禾在身体上拉出的那道线,要毫无保留地交付所有。
他的心也真是大,以前他觉得情人嘛,就是出格的、越轨的,喜欢他一个人是最好,如果不是,算了,咬咬牙也能忍的,后来他想去争个唯一,结果还没怎么发力就被罚下场。
池溆嘛,不过如此。这句话他要时刻记在心里。
他的截图里,基本全是合作过的工作人员的爆料,很多新人时期的事情,比如在零下的天气里等对手戏演员好几个小时,配合剧组赶进度而连轴转进医院,庆功宴被劝酒醉到摔破膝盖......
有池溆曾经以微不足道的理由刻意掩盖的,也有自己后来存心避开一无所知的。
时弋不是笨蛋,他曾经探寻过,尽头是池溆不可撼动的自尊和骄傲。他尝试过了,却推不动分毫。后来呢,在演艺圈的熔炉里演化成了他更陌生的样子。
至于惊天动地的隐情么,他猜不出,难道有人威胁池溆,说姓时的小子再游走在你的世界里,明天上街就砍他三刀,继而吓得池溆将自己无情推开。
算了,应该彻底翻篇的,人应当趋利避害。可有张截图格外刺目,让他没法轻易忽略。
没什么特别,是池溆粉丝扒出一个耍大牌摆臭脸帖子的发帖人。
可又太特别,因为发帖人是吴贺摄影工作室的实习生。
反正他后天要见到,也许吴贺会当面给他一个解释。
他收拾好心情,却在熄灭屏幕前收到一条短信。
【一个潜在杀人犯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