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支配,也许是时弋在临别前的一个喷嚏,也许是时弋那一脚留在腿上并不为人察的淤痕,他低下头,用舌尖点了一下。
他的记忆没有缺漏,只是他忘了说,这里还有最柔软的舌尖停留过。
他尝了。甜吗?
不止,他形容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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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一秒。
池溆发现时弋长了个坏毛病,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总比以前多一秒。
一秒本是那样转瞬即逝、如此微不足道,可数不清的一秒累加起来,在时间长尺上东拉西拽还是微渺的一小截儿,但是足以掀起他心湖的动荡。
也许时弋是在观察,那晚的胃痛顽疾借口和过于猛烈的拥抱太不相称,不足以赢得时弋百分百的信任。时弋还在寻摸答案,是否在生病,究竟是哪里在生病。
答案不是一月一次的见面就能轻易找到的,所以时弋周末有时间还要到他的训练场,在看台旁观天色从明亮到墨黑的滑落。
红豆桂花圆子、牛奶南瓜银耳羹、橙子银耳梨汤......他几乎将时弋学校食堂里的冬季甜品和面包都尝遍了,而时弋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空手来多不好意思。
可过完年时弋就毫无征兆地缺席了,连池溆一月一次的见面邀约都找理由推辞掉了。无非就是学校里在忙着这个训练,在忙着那个活动,实在抽不开身。
时弋有时候电话挂得很匆忙,池溆突然就想到,原来当时时弋的心情是这样的啊,当自己在昌昼选择性忽略信息和电话。
包括台风过境的那一天,他为了深入理解角色的成年线而被施嘉禾她们拉进了一家Club。他确实没有听见时弋在说什么,但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接听或者回拨过去,可他最后选择放任失联。
被冷落么,没关系的。不过他还是有一点好奇,时弋找到满意的答案,还是不满意的答案呢。
在能够脱下厚重冬服、迎接春天的3月11日,很平凡的一个寒冷与温暖交接的日子,池溆做了三件不算那么普通的事。
一则声明在网络上引起广泛讨论。
“经评估,难以恢复到竞技状态......”瞿愚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被太阳刺得眯了眼睛,“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了。”
池溆从瞿愚手里拿过文件,“是啊,可我全力奔跑过。”
就没有遗憾了,他没能说得出口。
两个人前后迈入一栋高档商务大楼,刚进门瞿愚就将他推到一边,“最近公司和木可影视达成了很多项目的合作,应该有不少机会。”说话间整理了池溆西装里略微歪斜的领带。
池溆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们没走几步,一个带着工牌的女生就疾步走来,“愚姐,池溆,他们已经在上面等着了。”
他们再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你接下来?”瞿愚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我......”池溆笑了下,“随便走走。”
“好勒,我还有事,先走了啊。”瞿愚才踩了几个步子,就被池溆叫住。
“瞿愚老师,还没正式和你说声谢谢。”池溆直视着瞿愚的眼睛,他想着真心话要看着眼睛说才行,“第一部戏以及这次的签约,都非常感谢。”
瞿愚伸手轻拍了下池溆的肩膀,“好,我接受你的感谢,后头别掉链子就行。”说完转过身,挥了挥手。
池溆看着瞿愚的背影在停车场的方向消失,这才关心起自己接下来的时间消磨计划。
他不能辜负这个春夜。
像是能感应到他的彷徨,电话适时响了。
“你办完第二件大事了吗?”
在时弋再次开口之前,池溆忙不迭先宣告自己的计划,“时弋我去找你吧。”
可他这个人不怎么礼貌,居然在出租车上偷偷用吸管喝了小半瓶桃子味的小麦饮料,而且还让这份微醺祸及了训练累到快散架的可怜人时弋。
池溆从车上下来,时弋借着商场广场上的灯光,瞥见池溆手里拿的东西,人就傻在原地。
池溆不用人扶,跟着时弋走到人工湖旁边的空座椅,坐了下来,双手撑着椅面,仰着头看时弋。
时弋对眼前的状况一头雾水,他右手比了个电话的姿势,先是送到自己耳边,“你好,请问你是池溆吗,池塘的池,在水边的溆,是你吗?”
他问完将电话递到池溆耳边,池溆的脸果然乖乖靠过去,“你好你好,我是。”
时弋得庆幸自己手收得快,不然小拇指就得入虎口了。
池溆咬了个空,明显不太高兴。
时弋深知此机会难得,在池溆的左右边脸各掐了一把。
池溆的西装扣子早就被他自己解了,这时候只剩领带在晃晃悠悠。
时弋善解人难,他本来只想把领带松松,可坏心骤起,将领带整个取了下来,跨坐在池溆旁边。
池溆的脸也转了过来,迎接他的却先是威吓。
时弋将领带扯了扯,随后搭在池溆手背,“我要和你说个秘密,你要是敢泄露,我就把你的手捆上,推到那里面,知道了吗。”说完下巴往湖面扬了扬,嘿嘿一笑,“神不知鬼不觉。”
池溆眯着眼望了会湖面,点了头。
这三件里的最后一件,原来是要倾听秘密。
池溆凑近了去听,时弋的嘴巴也贴紧了他的耳朵。
你觉得男生喜欢男生奇怪吗?
我在想,可能我是个怪物。
池溆,如果我们是同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