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情哪能半途而废的嘛,可池溆那样说了,他又不能找些“不敢一个人睡”之类的拙劣理由。
他往枕边摸了一圈,才想起来手机在沙发边的地毯上。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沙发上蜷缩的身影。
他知道池溆只是阖上眼睛而已,因而蹲在沙发边,轻轻拍了拍池溆的脸,“在这怎么睡得着啊,去卧室吧。”
池溆却摇了摇头,“我习惯了,反正在床上也睡不着。”
这是在陈述事实,可时弋不知怎么捕捉到一丝卖可怜的嫌疑。
请问谁能够抵挡住酷哥装乖卖可怜呢,时弋只能投降,甘愿奉献自己整晚的睡眠。
“高兴了?”时弋将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左腿稍不留意就要从沙发面滑下。
池溆不作声,可时弋猜想这是沉默的否定。
所以好人时弋预备再度施行侧身、拍背一整套操作,他刚转身面向池溆,池溆的头就埋到了他的胸口。
“因为这里有你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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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拥有独有的气味,这一点也不奇怪。
可他会是什么味道的呢,时弋站在镜子前头,抬起胳膊嗅了嗅,却闻不出所以然来。但他喜欢池溆身上和家里的气味。
他原以为池溆这觉得睡到天荒地老,这样方能展现他这了不起的助眠能力,谁知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池溆已经洗漱完毕在煎蛋了。
这个场景陌生到稀奇,而头发色彩的变化更是加剧了这份稀奇。
时弋要通过脸来确认才行,所以他走过去,却才开口之前先伸出了手。
悬在发梢的水珠如期在他的手心滴落。
“让它跌在地上多疼啊。”
池溆被这话逗笑,“确实,那你得等在这,兴许还有很多需要你拯救的。”
时弋还就听了他的话,如果他需要观察水珠的滑落,那他就要一刻不离地盯着池溆的脸。
“你平时也起这么早么。”时弋看了眼时钟,才七点零五分。
池溆半点不嫌他碍事,还真的在乎起发梢的水珠来,“我要移动了,”他拿过两个盘子,“很多习惯是刻进骨子的,这个时候通常会在公园跑步。”
“那我耽误你进步了!”时弋打趣完,伸手将池溆鬓边潮湿的发散开。
池溆偏过头,亲在了时弋的手腕,“我已经不要在那里进步,我要在你这里进步。”
“很好,思想很积极。”时弋咳了声,收回手,他在想怎么才能扳回一城。
他灵光一闪,早晨的吻尚是空却。
他看着池溆关了火,将早餐装好了盘,就要去开冰箱,他忙凑过去,按住了冰箱门,就算离得这样近,还要向池溆招招手。
池溆以为他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根本无从思考悄悄话的必要,便靠了过去。
是比悄悄话更值得藏住的吻。
“所以什么时候的最好?”池溆回味了下时弋传递过来的牙膏味道,问得直截了当。
真是人精,时弋也答得干脆,“样本太少,下定论为时尚早。”
“所以哪一次的最好?”时弋自然而然就顺着池溆的问题延伸开。
他们的吻寥寥可数,所以才有逐一评判的可能。
池溆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他在想,时弋肯定没有将几年前那次醉酒的吻纳入比较范畴。
“泳池里很刺激,还可以尝试,你觉得呢,”池溆将盘子端上餐桌,扶住椅背想得认真,“黑灯瞎火里也很好,牛奶的味道很香......”
“停停停你还真品评起来了,”时弋拉开椅子,坐下后托腮看着池溆,“如果让2015年的池溆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他心里想的肯定是这种怪叔叔离我远一点。”
“确实有离远一点的必要,”池溆放开椅背,在对面坐下,“那16岁的时弋呢,也会觉得讨厌吗?”
“我在这不就是答案吗,池溆,我没变过的。”时弋说得轻松,不忘将大半个流心的鸡蛋塞进嘴里。
可时间的重量一瞬间压得池溆有点透不过气,不止时间,还有时弋从始至终围绕池溆这个人的喜欢。
时弋我们不要做情人了吧。池溆几乎就要将这句话说出口,可门口恰在此时传来一声闷响。
时弋先比出手势,示意池溆不要动,随后离开椅子,顺手拎起池溆刚才用以煎蛋、余温未消的锅子。
他还没走到门边,池溆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可时弋只稍转身,按下按键,显示屏里就出现门口的景象。
他替池溆开了门,“这人的出场方式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吗?”
而时弋口中的“这人”正扶地站起身,他的表情难掩意外,可目光只落在时弋身上一瞬,就迅速移开。
他们站在门里,而自己站在门外。
所以他不得不撕掉自己的体面,“池溆啊,怎么我就没有踏进去的资格呢?”
“朋友,同样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