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此刻世上最动听的话。
池溆的嗓音、字句和温热的呼吸太具迷惑性,时弋不可能止于四围张望,他是最平凡不过的人,所以心甘情愿跌落。
好在一声猫叫将宁静的夜猝然刺破,让他惊觉擦伤的痛楚,纵有留恋,也能够从密不透风的缱绻里挣出。
池溆哄人很有一套。
如果他的好奇心再浓烈些,问及不雨也不晴的阴天,听到的也会是肯定的答案吗。
如果他游走在池溆的所有日夜,那这样的情感和不可救药应当是等同的吧。
如果不可救药,怎么还会允许走到镜破、成为陌生人的境地。
“时弋,成为弱者也没什么不好。”
是梦话吗,虽然他的目光从未收回,可仍然分辨不出,因为成为弱者和池溆曾经的人生信条相悖。
可他至少能够确认一件事,他已经成为完成使命的胜利者。
这样简单么,他在池溆太累太困以及自己太了不起之间摇摆几瞬,果断选择了后者。
如此本领的具备,时弋想得得意,池溆该离不开我了。
可他的得意在面对池溆头部轻微晃动和无序哼哼时戛然而止。
原来他将池溆推进的是一个噩梦。
那噩梦要如何摧毁呢,他不知从哪个记忆的角落搜索到这个万应灵药,更紧的依偎。
所以他便往池溆身边靠了靠,再靠了靠,近到几乎鼻尖相抵。可这个法子似乎施行得不够透彻,池溆噩梦依然。
所以时弋干脆往上蹭了蹭,手放在池溆的后脑勺,将头挪到了自己胸口。
他刚在池溆的后背轻拍了两下,池溆就将手从二人中间抽出,然后放在了时弋腰上。
时弋憋住了笑,他有点怕痒。
因为离得太近,他的脚稍动,就要碰到了池溆的脚。
冰冰凉啊。好人这不得做到底么,所以他将脚也贴过去。
可他还是要生出一点感慨,太大只了,变成猫还好一点。
“喵——”
时弋差点要以为是幻想成真,可声音并非是从怀里传过来。
他察觉到落地窗外的灯光骤然黯淡,也许是断电。
不知多久过去,时弋仍然全无睡意,这样挤在一起,他能睡着就有鬼了。
果然冀望被成全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怀里这个人呼吸平和,让时弋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黑夜赋予了他更加敏锐的听觉,所以便能让他捕捉到门外浅显难察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勾起了时弋的警觉,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下一秒门被敲响。
“笃—笃—”
时弋不可能就这样旁观声音的出现与消失,所以他将池溆的手拿开,然后不着声响地离开沙发。
他记得门口有个监控,可光亮尚未复返,所以那个监控也许属于停摆状态。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门外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低下头,突然记起脚下的位置曾经有过什么。
所以他猜测,就算此刻打开门,门外也是空空如也,没有蛛丝马迹遗落。
公众人物要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下,放在池溆身上,原来还包括这层意思。
可没人该活在这样无孔不入的目光里,所以时弋果断开了门,就算面对的终将是一场徒劳。
电梯是沉睡摸样,楼道里也没有人经过的气息,走到外面的花园,只有昆虫的鸣叫。
那个人轻易抹去存在的痕迹。
“在梦游吗,你连鞋子都忘了。”
时弋从一块凸起的装饰砖石上移开,他转过身的时候,池溆正好蹲下了身子。
池溆轻轻抓住了时弋的脚腕,然后将两只鞋子套牢。
“他半夜来敲你的门,”时弋往后退了一步,“也放任吗?”
“聊这个我就睡不着了,”池溆拉过时弋的手,“不聊了行么。”
时弋轻叹了口气,而后带点自嘲的语气道:“警察又不能真管天管地。”
“情人也不行。”
情人关系总要面临诸多掣肘,时弋早该想到的,可他就是贪心无厌,拥着这样的身份去奢求太多。
但他不想让池溆难得的睡眠落空,任由池溆牵着回到了家里,走进了卧室。
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卧室,因为在进门之后,他以睡眠不足为由,提出舍弃沙发的建议。
在舍弃沙发的基础上,池溆顾自曲解,“那你去另一件卧室,那里很安静。”
确实安静,安静得将时弋的睡意彻底剥夺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