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过村里没有好的狗崽儿,得去县城买。”陆鸣山把帐中的蚊子驱了一遍,吹了灯,拉下蚊帐,在床外边躺好。
江问简:“狗崽儿还分好的坏的?”
“嗯。”陆鸣山显然对训犬十分有心得,“要挑只机灵、胆大、健康的,这些从小就能看出来。”
江问简不由问:“大黑就是你这么挑出来的?”
陆鸣山顿了顿,说:“大黑不是我挑的,是父亲送给我的。”
江问简一下子闭了嘴。
陆鸣山父亲送给他的,那应当是还没被削爵抄家的时候。
那时候侯府荣华富贵,侯爷选出来的狗,怎么也得是个名贵血统,怪不得长得高大威猛,训练得比人还精。
然而侯府没落,陆鸣山沦为猎户,大黑就是血统再纯再名贵,也只能跟着主人,当一条普通猎狗。
江问简心中感慨,嘴上说:“那你还不错呀,有大黑陪着你。我父母去得突然,除了家产便没留下什么了,这些家产现在还都被我叔父抢走了。”
陆鸣山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你想抢回家产?”
江问简:“当然啦!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再说了,没有父母留下来的家业,我哪来那么多钱继续读书呢?”
读书可是非常烧钱的,无论是纸、笔、书籍等日常学习用品的价格,还是上学堂、拜师傅、四处交游论道的开销,对普通家庭来说都是天价巨款。
而且供出一个读书人,要如此烧钱烧上数年,没点儿家底,怎么经烧?
陆鸣山说:“那我帮你。”
江问简一愣,扭头看他:“你帮我?你?”
他扫了一眼现下躺着的这小破床和粗麻床帐:“你还是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罢。”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这么鄙夷地扫一眼再说这样的话,的确伤人自尊,陆鸣山抿住嘴不作声了。
江问简就把头扭回来,背对着他睡觉。
半晌,身后的陆鸣山说:“我们不会一直过这样的苦日子。”
背对他躺着的江问简心口咚咚咚地跳起来。
这话实在太像丈夫对妻子的承诺了。
他咬着嘴唇,小声说:“没有我们,你是你,我是我。我又不会一直跟你过日子,我要回去拿回我应得的家产,然后读书、考功名。”
陆鸣山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大反应,似乎这话已经听多了,不新鲜了。
江问简又说:“再说了,老提以后干什么,把现在的事做好就行了。早点睡觉,明天去把野猪卖了,买只狗崽儿,再去村里抱只小狸奴,这才是你要做的事 ”
在他看来,陆家已经被削爵抄家,陆鸣山现在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猎户,哪有什么资本保证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那些荣华富贵与陆鸣山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要做的、要想的,就是怎么打到更多的猎物,吃饱肚子。
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现实便是如此。
陆鸣山听了,没有为自己辩解,又“嗯”了一声。
江问简心里觉得他有点儿可怜,但终究没有开口宽慰他一句,闭上眼睛歇息。
一夜再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