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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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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让出来的工人撞见。

为了知道周先生给他什么东西,灯是一定要开的。白炽光从头顶射开时,柏阅冬左眼被刺得难受,右眼眼皮上则晃着一闪一闪的光斑,但什么也看不见。

普通的木盒子,柏阅冬不抱期望,打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支深红色的竹笛和一本自学笛子的入门书。

柏阅冬拿起竹笛,从上到下抚摸着那些圆孔,又学着人家吹笛子的样子放在唇边,手指上下跳动着,一时也有些新鲜。

在众多乐器中,笛子入门算简单的。柏阅冬翻开书,按照书上的教程小心翼翼地在第二个圆孔上贴上笛膜,又学会了按笛孔的手势,放在唇边,用力——

噗——

发不出声吗?是笛子的问题?柏阅冬检查了笛子,看不出问题,又去翻书,果然,书上写了新手吹不出声音的原因,要么是笛膜没贴好,要么是气息不足,要么是没有掌握技巧。

下面给了建议,可以先用一个窄口的瓶子练习,能在瓶子中吹出气息较足的“呜呜”声时,就可以吹笛子了。

柏阅冬环视房间一圈,并没有什么窄口瓶。

午饭是周先生打电话让附近的饭店送过来的,几个清淡的炒菜,对他和柏阅冬来说都是很好的选择。柏阅冬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才从房间里出来,见周先生正往餐桌上摆菜,也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自觉,只默默拉了椅子坐下。

周先生用开瓶器开了冰冰凉凉的汽水,插上吸管递过去。

柏阅冬接过,吸了两口,是橘子味的汽水,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他放下瓶子,正要吃饭,脑子里有根弦动了一下,窄口瓶子。

柏阅冬看向汽水瓶,又看看刚坐下的周先生,道:“我要这个瓶子。”

周先生专心夹菜,并不看他:“好。”

柏阅冬吃了饭,喝光汽水,去洗手池将汽水瓶里里外外冲了几遍,又用纸巾擦干,拿回房里去了。

周先生的装修还在继续,书房是典型的中式风格,深色的木书柜,宽大的木书桌,摆放上各式各样的山水人物摆件,细腻而精巧。送家具的工人累得汗流浃背,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典雅的书房装饰,匆匆抓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汗,准备收钱走人。

“稍等。”周先生转身进卧室去取钱。

三个膀大腰圆的工人站在书房和次卧中间的过道等待,还没等到老先生出来,就先听到次卧传出来的“呜呜”声,不像人声,像一阵风吹进窄洞里,配合着紧闭的红棕色房门,其中一个工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周先生不紧不慢地出来,低头数钱,此时房中又传出那“呜呜”的幽鸣,工人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看老先生,又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

周先生将钱递给他们,道:“家里小孩在学笛子。”

工人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接了钱,却还是有点脊背发冷,赶紧溜了。

周先生看着他们离去,抬手敲敲次卧房门,过了一会,才等到柏阅冬打开一道缝隙。

“今天没有人了,出来吧,你屋里闷,等会吹缺氧了。”

柏阅冬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汽水瓶子,抿抿唇道:“知道了。”

其实出来也不一定是好的选择,柏阅冬几乎找不到地方吹他的汽水瓶子,坐在餐椅上吹,太奇怪了;坐在客厅的蒲团上吹,可是周先生就在那里泡茶,他不想面对周先生;难不成要在厨房里吹?柏阅冬不自在地换了几个位置,正决定还是回房去,周先生却冷不丁开口了:“阳台没有人。”

柏阅冬看向阳台,外围一圈摆满了各种新鲜绿植,都是这两日让人送来的,仍剩下很宽敞的地方足够他练习笛子,而且这个阳台面对的是学校外面的大马路,两侧没有也没有邻居能探头过来——压根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一个瞎眼的学生在吹笛子。

柏阅冬穿过日式客厅,准备迈出推拉门门槛时心中充满了犹豫。阳光这么好,他的右眼却再也看不见了,就算他学会了笛子,又能怎么样呢?他的眼睛不会再回来了,他消沉的一年多时光也不会明媚起来。

学这个破笛子,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老师,我不想学。”

小巧的茶壶嘴里汩汩倒出青绿透亮的茶水,热气丝丝缕缕地上升,氤氲了周先生的脸庞。柏阅冬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那一声平和的“好”。

于是他把汽水瓶子放在茶几上,再次回到了房间里。

过了一个多小时,柏阅冬又从房里出来了。彼时周先生已不在客厅,茶具也都清理干净,摆得整整齐齐,那个汽水瓶子还在茶几一角,一动不动,好像特地等着他一样。

柏阅冬拿起汽水瓶子,静静地迈出了那扇推拉门。

不多时,阳台上传来吹汽水瓶沉闷的“呜呜”声。

吸气呼气,很机械的动作,来来回回,但是柏阅冬很沉醉。在这样无聊的重复中,他什么也不用想,要不要读博士,就算读完博士哪个学校会要他这么一个瞎眼的人工作,就算找到工作他又该如何成家,还有秦嘉辰,她去法国是不是快一年了,是明年回来还是后年,还会不会和她再见面,见面了又会如何……

所有的问题缠成一团乱麻,在这些时日死死堵住了柏阅冬的心。他知道这一团乱麻的线头在哪里,左不过是他眼睛瞎了这回事,可是这个线头已经缠死了,再没有办法解开了,后面的一切事情也就没有了解决的可能。

师父千辛万苦为他找一个博导,把他送到周先生这里来,徒劳而已。

柏阅冬在一次又一次吹瓶子的过程中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他竭尽全力去吸气,把腹部撑得胀胀的,又绵长地吐气,让他的气息渐渐充盈在玻璃汽水瓶里,“呜呜”声从小到大,再慢慢消失至无声。他一遍遍听着那“呜呜”声,直到脑袋发昏,再也没办法去想那些事情。

筋疲力竭之时,他在夕阳下淌下了一行热泪。

柏阅冬抬手擦了泪,转身要回房,却看到刚走到客厅的周先生。他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把头朝右边低了下去——他知道周先生已经看过他的瞎眼,但仍然习惯性地要遮挡。

周先生对他吹瓶子的行为不置可否,只道:“书房布置好了,有一张桌子是给你的,你可以去练字。”

“知道了。”柏阅冬应了一声,绕过周先生,回了次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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