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阳回家时,脸上没有一点失落。见妻子和小孩正吃饭,笑着打了招呼就去洗手了。
“老秦,锅里有汤,你自己盛!”
“知道了。”秦昭阳应了声,从厨房盛了汤出来,还没坐下呢,就被小孩子期待的目光灼得心里一疼。
小孩子虽然消沉,但心里还是对未来有想法的。
秦昭阳挤出笑来,道:“师父都糊涂了,今天找那个老师,他还不是博导呢!白跑我一天!过几天师父给你找另一个去,不着急啊!”
柏阅冬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吃了一顿晚饭。
后来秦昭阳没有再提要去找哪位老师,可是柏阅冬好几次在深夜的时候发现他还坐在客厅里看着什么,有一回他很早起床,悄悄去客厅找,找出厚厚一沓其他学校古代文学的博导资料。
那时候博导很稀少,除了那一批最有名的学校,其他学校能有一个博导就不错了。幸而他们这地方高校多,资源丰富,秦昭阳才收罗了十来个博导,可是这里头,哪一个会是自己的归宿呢?
况且,已经去找别的学校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没办法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了。
柏阅冬把东西放回原位,蹑手蹑脚回房去了。
这天刘巍思刚挨完板子,正哼哼唧唧地捂着屁股,就接到了纪慎的电话,说是庄遂平回宿舍一段日子了,让他去看看。
刘巍思应了,挂了电话却是一脸茫然:“干嘛让我去看遂平啊?纪老师不能自己去看吗?”
严先生拿了药酒出来,招呼他过来上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纪老师,口是心非的,估计是惦记着遂平,又拉不下脸来,才让你去。”
刘巍思一瘸一拐地趴到老师身上,屁股因为被打了十几天,两团肉都泛紫了,走路都抽着疼。清凉的药水覆上时,冰得他打了一个寒战。严先生大手按着伤最重的臀峰,用力按揉起来。
“啊啊啊!疼疼疼!老师轻点!别!别揉了!”刘巍思跟杀猪似的嚎起来。
严先生手劲不减:“伤太重了,不揉不行,忍一忍。”
刘巍思趁机卖惨:“那老师别打了呗!都打了好多天了!我真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就不会说这种话,该打多少就多少,别想着逃!”
“那还要打多少天啊?”
严先生还是卖关子:“等打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求饶无果,刘巍思只得放弃,乖乖趴着上药了。
揉过之后确实好了一点,至少走路不成问题,刘巍思收了药,便替纪慎完成任务去了。
刘巍思也很久不来男生宿舍了,走在依旧凌乱和吵嚷的过道里,恍如隔世。
熟悉的寝室如今只有庄遂平一人在住,收拾得整整齐齐,再没有了柏阅冬挂在床铺栏杆上的小西装,也没有搭在椅背上的黑色或棕色皮带,属于那个飞扬的小天才柏阅冬的潮流时尚气息,全都消失了。
“遂平。”
庄遂平扭头看去,不由得吓了一跳,下意识遮起正在写的论文:“巍思,你怎么来了?”
刘巍思走得很慢,在椅子和庄遂平的床铺中间,选择了柔软的床铺来坐:“我听说你回宿舍了,来看看你,你一个人还好吗?”
庄遂平没有什么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就这样,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找书,在宿舍写论文。”
刘巍思扫了一眼他桌上那堆书,都是跟晚明清初历史有关的,知道他确实在用功写论文,没有多问什么,可是一扭头,竟看见边上一个木盒,盒盖开着,露出里头破损的一角。刘巍思眼睛一亮,整个捧了过来,见到里头的东西,不由得尖叫起来:“哇!遂平!你哪里来的好东西?!怎么不告诉我?!”
盒子里正是那几本古籍,刘巍思虽然兴奋,却没敢直接上手拿。倒是庄遂平很疑惑,值得这样高兴?
“钱谦益……也是,你研究二臣的,哎,快说!哪里得来的?”
庄遂平不好瞒他,如实道:“纪老先生给我的。”
“纪老先生?”刘巍思想了想,眼里更惊讶了,“你跟着纪老师去南京了?他带你去见纪老先生了?”
庄遂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