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娘!你的乌云盖雪也未免太霸道了吧,看把我家元宝给吓得,缩在椅子底下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袭水蓝银花长袄的兰时刚走进花厅,就听见里头徐少虞正气呼呼地讨伐着颜欢宜,凝脂般莹润的小脸泛起红团,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喜。
一旁被点到名字的颜欢宜一点也不急,只见她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脉脉的眼睛往上一挑道:“那是你没本事,不会哄它,看我的。”
颜欢宜说完起身,眨眼间就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根小鱼干,一把拎着在脚边游转的乌云盖雪走到椅子前蹲下:“啾啾啾,小元宝,快出来吧,我带着盖雪来向你道歉啦。”
颜欢宜一边晃着小鱼干,一边不厌其烦地逗着元宝,连兰时进来都没发现。
高桌上静笑着观态的谢月戎瞧见她,笑着扬扬手拉来:“我还真不知,这徐家姑娘与谈府新妇的关系竟如此得好。”
谢月戎来得早是有原因的。她在家待得烦闷,两个小娃娃前些天伤了风邪,她没日没夜地守在身边,好生照料了好久才见好。
谢云峥见她消瘦的不成样子,连衣带都宽了二指,正心疼地急急脚时,恰好兰时让人递了邀帖,便立刻替她应下,今儿还亲自驱车送到门前,别提多积极了。
虽说她也是头一回见这谈府新妇,摸不准颜欢宜的个性,不过几人刚碰上面便熟络地紧,颜欢宜更是在兰时和徐少虞的面前一点也不见怯,谢月戎也是放心了。
听出谢月戎口中的“好”带有别的意味,再结合眼前此情此景,兰时也忍不住乐道:“夫人只管当她们是真交好便是,别被眼前景给骗去了。”
兰时简单将她们以前相识的故事述了一遍,重在缘起,不在身份,连谢月戎听后都觉得奇。
“心之灵镜,同类相吸,你们各个都是心性顶好的小娘子,能玩在一起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月戎话音刚落,二人默契地瞧了眼还在一旁抓猫逗狗的两人,相视而笑。
裴锦约莫就是这会儿到的,由谢月戎和盛南昭牵头给裴锦行礼后,花厅众人便准备入座了。
花厅名为花厅,因是在夏季,徐府通常会请花工沿着池边花圃种上各色各异的盆花,高低错落,精致艳丽,最是宾客欢聚之处。
而隔着池塘不远处,有一处名为水幕帘的小型亭榭,榭独立于池边,四面环空,冬日以棉帘做隔,与花厅遥相对望,可视却不甚清明,用来招待今日到访的男宾们最适不过。
徐长赢和谢怀瑾等人便在此处。
其实男人们大多是没什么趣事要谈的,可谁让今日在座的人里面,除了一心清如明水,唯百姓得以入焉的毕准外,就只剩下年过弱冠却还孑然一身的谢怀瑾了。
这话题自然而然就牵扯到婚姻大事。
“不是我说啊,这成了婚以后的日子还真比想象中的还要舒坦!”
谈小公子毫无姿态地半倚在美人靠上,双腿肆意翘着,手里头还装模作样地端起一支半满玉酒杯,边晃边戏谑地看着趴在桌上的谢怀瑾。
“也就是我时好运好,小时候我娘带我去算命师傅那里都说了,说我命里自带贵人,而这夫妻运啊更是尤为得好!”
谢怀瑾依然是趴在桌上哼哼唧唧不说话,没好气地转开头去,心里念叨好险今日谢月戎不在水榭在花厅,不然就连这徐国公府都不能让他安心躲清净。
与谈墨一同坐在美人靠上的徐长赢没有说话,只轻轻斜歪着头,锐利的眼神穿过棉帘间的空隙,径直锁定在远处花厅的一道水蓝色的身影上,刹那间便盖上一层柔情朦胧。
近日夫人为团宴操劳许多,袄衣似乎都有些大了,晚些时候再想点办法开个小灶,弄点吃食吧。
“谈墨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见嫂嫂为人一定很好,才让谈墨哥如此欣喜!”
本以为周遭人都不会回自己,却没想全桌唯一一朵能称得上是“小白花”的晁九安倒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谈墨一下就来劲儿了,双眼发亮捉着晁九安连连点头:“还是九安懂我,他们一个个都嫌我话多丢人,早就不乐得我能有这好事了!我跟你说啊,这时运到了你是想挡都挡不住…”
被拐着弯子点名的徐长赢愣是没分出半点神给他,倒是一旁“独善其身”的毕准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眼。
平日里他和徐时宴、谈墨两人闲下有聚,徐长赢和徐时宽两兄弟因着徐时宴的关系,私下也多几分联系,不算陌生。
那话痨谈墨没少把他和颜欢宜的爱情故事捣鼓来捣鼓去,话里话外全是溢出来的爱意,就算是天仙般的故事也经不住他那般显摆。
哥几个早已练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事,按照谈墨的性子,估摸再淡个几日,也就腻了。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有个天真无邪的晁九安在这等着…
就算是在开封府听庭下犯人千万遍磨耳朵求饶声的毕准终于也忍不住扯开话题:“说起时运,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麒麟墨石。”
“麒麟墨石,这我知道!”
亭榭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紧接着棉帘骤起,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兴奋道:“据说是一个大地主偶然得来,麒麟面世祥瑞显,说不定意味着今年春闱会有人才降世,为我大兖所用呢!”
“啧,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个爱石之人。”
徐时宴推了把挡路的徐时宽,侧身一步就进了亭子里。
呼…这天气真是变幻莫测,等回去玲珑阁后得找夫人讨杯温酒喝…最好是上佳女儿红…
徐时宴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瞳孔在亭内环扫,最后停在那抹半个身子都快要探出帘去的人影身上,淡道。
“只不过,就是不知这麒麟祥瑞是真神还是魍魉,二弟还是莫要兴奋得太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