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静一动荡。
谢无恙无论如何也不愿做那个先移开视线的人。
最后还是云晚舟先有了动作,视线倏而一转,落在谢无恙手臂上。
有那么一瞬间,谢无恙觉得云晚舟是在检查他的伤口。
当想到云晚舟虚伪的面孔下藏着那副丑恶嘴脸后,又将这个想法撕得粉碎。
云晚舟见他不答,无奈叹了口气,纵容问道,“找到了吗?”
“并未,”谢无恙摇摇头,“不知师尊来得时候可曾瞧见?是我的弟子令牌。”
话音落下,谢无恙视线未动,观察着云晚舟的神色。
原来是弟子令牌,想是先前落在了此处,云晚舟神色依旧如常,没有丝毫变动,“禁地不可乱闯,到时我再让人做一个与你。”
“那便多谢师尊了,”瞧着云晚舟没有怀疑,谢无恙松了口气,朝他鞠了一躬,“就是不知赶不赶得上明日下山。”
“赶得上。”
谢无恙神色一怔,抬头望去,恰好对上云晚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云晚舟微抿着唇,对上谢无恙的眼睛又重复道,“赶得上。”
那双冰霜般的眼睛竟是有了些许融化,带上了几分安抚的味道。
能从云晚舟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谢无恙估摸着自己离瞎不远了。
……
翌日一早,谢无恙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上辈子身为魔尊,没人敢吵他睡觉,重生后成了偷盗魇石的嫌犯,只要老老实实待着,自然也没人主动叫醒他。
于是,数年没早起过的谢无恙耐不住脾气了,只是那脾气尚未发泄,就听到门外的人开口道,“小师弟,快起来,师尊已经在山口等你了。”
“云晚舟等我做什么?”谢无恙冷声反问。
阴冷的话吓得门外的人话语一顿,紧接着开口的声音低了好几个调,还带着抹颤,“师尊说……说今日你们要下山。”
对了,他今日要随云晚舟下山寻魇石。
谢无恙思绪一滞,这才清醒过来。
福之桃站在门外安静等了许久,没听到回音,正鼓足了勇气开门察看,房间的门就被谢无恙“哗”一下拉开。
谢无恙今日难得规规矩矩的束了发,多了几分少年英气。
视线落在福之桃身上时,他眉心一挑,“走吧。”
“等一下,”福之桃拽了下谢无恙的手腕,低头去腰间的袋子里翻找着什么,“师尊说了,等你醒来,先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哪个东西?
谢无恙看着福之桃在自己的腰间袋子里翻找,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乒乓作响,看样子宝物还不少,以至于找遍了半天都没找到要给他的东西。
就在谢无恙等得失去耐心,正要跨过福之桃离开时,福之桃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下一刻,翻找的动作一顿,福之桃眼睛一亮,竟真的从口袋里拽出个东西来,“就是这个。”
福之桃边说边将手里的东西塞给谢无恙,“师尊说你的弟子令牌丢了,新给你做了一个。”
帝王天木?
谢无恙呼吸一滞,倏地低头望向手中的弟子令牌。
帝王天木,成暗红色,木纹很重,颜色会随季节温度变化。
夏季颜色最深,此刻正直秋季,成暗红色。
上辈子,谢无恙的灵器却邪便是用帝王天木做的剑柄。
这种树木极少,当时只有碧落海尽头长了一棵,极难采摘。
也就修为颇高的谢无恙拿到过。
云晚舟竟舍得用帝王天木给弟子做令牌?他私下对弟子都是如此大方吗?
谢无恙将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和原身那枚不同,这块令牌刻的花纹不够精致,打磨的也不太好。
也不知云晚舟从哪儿找来的破手艺木匠。
令牌上刻着的字倒是不错,磅礴大气,笔走龙蛇。
就勉强算个加分项吧。
谢无恙拽死令牌的吊绳,系在自己腰间,趁机将腰带里的那枚令牌往里塞了塞。
“辛苦师兄跑这一趟了,”谢无恙歪头朝福之桃笑了笑,“等我和师尊下山回来,给师兄带些有趣的物件。”
“嗯嗯,我在山上等师尊和师弟回来。”福之桃紧跟着弯了弯眼睛。
谢无恙一路走到山口。
云晚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斜倚在山门柱子上,右腿微微前屈,将碎雪剑抱在怀里。
也不知这位仙尊什么癖好,明明可以将灵器换为更小更便携的东西,却偏偏挂在腰间,或者攥在手里。
察觉到动静,云晚舟直了直身子,转过头来望向谢无恙。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谢无恙从这张清冷的面孔上看到了一丝倦怠之意,只不过转瞬即逝,仿若谢无恙的一场错觉。
云晚舟眉目间似是缓了一下,落在谢无恙身上时带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
哪怕上辈子两人相识数年,谢无恙也很少从这张脸上看到别的神情,瞧见云晚舟这副神色,怔了怔,旋即又换上了一贯的从容淡定,“弟子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