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恙突如其来的话让云晚舟愣住,只是面上不显,“何错?”
谢无恙抬眸就看见云晚舟茫然的神情,直勾勾看着他,“让师尊久等。”
虽是认错,脸上却没有一丝愧疚的神情。
云晚舟未曾察觉,又或许是察觉了不放在心上,他淡淡道:“无碍。”
说罢,提步径直朝山下走去。
本以为会被责骂一番,却没想到得到如此平淡的反应,谢无恙一口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有些郁闷。
真能装,在弟子面前也装,不愧是道貌岸然的苍穹山仙尊。
谢无恙跟在云晚舟后面,内心思绪翻腾,想不明白自己前世为什么会败给云晚舟,行走间挂在腰上的弟子令牌随之翻动,吸引谢无恙的视线。
帝王天木,云晚舟倒也舍得。
“师尊。”
“何事?”清冷的声音向后方飘来,却不见前面的人转身,只留给谢无恙一个清冷卓绝的背影。
谢无恙死死盯着他笔直的后背,企图从中窥见云晚舟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曾在书中见过,帝王天木极难获得,师尊给弟子做令牌,岂不是暴殄天物?”
云晚舟身形一顿,像是诧异自己的小弟子竟然识得此物,“物有所用,何来值不值得一说?修道之人,理应不为外物所扰。”
对方微顿的身形在谢无恙眼中就好像是掩饰,他神情讥诮,“多谢师尊教诲,只是不知着帝王天木师尊从何处所得?”
“家师所赠。”
对云晚舟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物有所用便是值得,更何况追溯此物的来历,只是小徒弟好奇,告知也无妨。
云晚舟的师尊?
谢无恙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与云晚舟斗了数年,竟从没听人说过,云晚舟也是有师尊的。
在修真界的传闻中,云晚舟修为卓绝,天下无人能与他一战,何人教得了他?
换做是平常,谢无恙肯定要借机嘲讽云晚舟一番,问问他,“究竟是哪个倒霉蛋收了个如此薄情寡义不辨是非的徒弟?”
但如今,身份颠倒,他不仅不能得罪云晚舟,还得——尊、师、重、道。
“师尊的师尊?能教出师尊这样神仙般的人,定然是个很厉害的高人吧?”
谢无恙刻意加重了神仙般几字,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偏偏云晚舟毫无所觉。
云晚舟转身,望着谢无恙夸张虚浮的神情沉默良久,最终只是点点头道,“嗯,是挺厉害的。”
若是那个人愿意,应当已是修真界第一人了吧?
仙尊的名头,也该还给他的。
云晚舟垂了下眼睛,目光落在那块帝王天木上。
帝王天木还有一小块,被他做了书名牌,细想起来,那册竹简,应当还在禁地阁楼的封印里,完好的存放着。
而剩下的这块……
做弟子令牌的桃木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用光了,苍穹山每十五年才招收一次弟子,又暂时用不到新的桃木。
云晚舟寻遍苍穹山未果,视线兜兜转转,落在了床头边挂着的那块木牌上。
帝王天木是师尊留下的东西。
帝王天木能安神驱邪,他便将它用根绳子吊起来挂在墙头。
如今小徒弟的令牌没了,这块木头能派上用场,也算是不白白浪费了。
只是不巧,找到了木头,苍穹山雕刻弟子令牌的翠微阁却关了门。
那天晚上,云晚舟房间的灯火迟迟未熄,碎雪剑被化作匕首大小,一刀一刀刻在木牌上。
……
直到走了好一段路,谢无恙才发觉云晚舟没有跟上。
谢无恙回头的时候,云晚舟正站在碎雪剑上。
随风飘动的衣摆与碎雪剑浑然一体,与苍穹山贫瘠的山头格格不入。
谢无恙倏地想起了“御剑飞行”这个东西。
上辈子,第二场起义爆发后,谢无恙就很少出魔界了,更别说御剑飞行。
却邪的用处只剩下了杀戮与惩戒。
再多的就是安静待在他的食指上,当个可有可无的装饰。
意识到可以御剑飞行,谢无恙下意识想去转动食指上的指环,却只触到了凸起的指节。
是了,他这辈子没有却邪,甚至连灵力都没有。
谢无恙动作一顿,只得求助般的看向云晚舟。
灵器的大小可以根据主人的意念来变换,当谢无恙也跟着站到碎雪剑上时,碎雪剑瞬间又变大了一圈,即便是两个人站在上面,也不显得拥挤。
谢无恙站稳后,诧异仰头,“师尊?”
话音刚落,只见云晚舟手臂一屈,剑停在原地丝毫未动,倒是他的白色袖袍差点盖到谢无恙脸上。
鼻息间的草木香气令谢无恙思绪一滞,尚未从中回神,云晚舟倏地强硬抓起了谢无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袖袍上,声音冷淡,“拽好。”
谢无恙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衣物,刚一准备好,云晚舟手指一并,碎雪倏地直窜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