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是不是要死了。”唐比辰已经痛到迷糊,竟连人形都不能维持,两条腿眨眼间变成了龙尾。
龙形总是比人身要重很多的,周行不防女儿骤然化形,差点被坠断了腰,好险才把唐比辰抱稳了。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生病了而已,阿爹带你回紫阙宫,找个水族的大夫,给你瞧瞧就好。”周行强自镇定,柔声哄道。
然而唐比辰眼下必然是无法站起来,自己走回家的,周行也不够力气抱着条半化形的龙,赶数千里的路。
周行心下一盘算,便打算先带着唐比辰就近找个地方歇脚,再通知唐雩那边派个靠谱的大夫过来。
就在此时,唐比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猛地挣脱了周行,自己朝一边滚去,可那一边,正是山崖!
“禺儿!不要!”眼见着唐比辰滚落山崖,周行脸色骤变,纵身一跃就要跟着跳下去。
就在他将跳未跳的一瞬,唐比辰忽而腾空而起,在空中彻底化为龙形。
周行骇然止步,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娇龙直冲向云端。
蜀中多云雾,此时虽是正午,但是日头依旧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可眼下,云层却被唐比辰疯狂甩动的尾巴扇向两边,露出如洗碧空。
一道光芒自唐比辰额间一闪,直射中天。
周行心中一凛,意识到不好,想要阻止,却哪里还来得及,一颗本来只能在夜里看见的星星,便在这日照中天之时显形了。
“太白昼见经天。”周行瞳孔微缩,死死地盯住那颗在白日里,静静发光的太白星。
天象自有定数,此时却因唐比辰而生出变化来,却不知将应在何时,当中牵涉的种种因果,她是断然撇不掉了。
周行自己曾经数次擅自修改天象,一副不把果报天谴放在眼里的姿态,可他即便不恤自身,又如何会舍得自己的孩子担此业债呢?
“这是我数改天象的报应吗?”周行喃喃自语,呆立在正午的大毒日头下,只觉浑身冰凉。
唐比辰却不知阿爹心中百般滋味,她额头依旧疼得快要裂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终于,她惨呼一声,彻底失去了知觉,从空中直直下坠。周行见此立时纵身一跃,将女儿接在怀中。
周行抱着唐比辰,稳稳落在地上,也再顾不上什么天象,忙忙去查看女儿的情况。
这一查便发现,唐比辰的额头上竟不知何时长了两个对称的包。
不对,周行仔细一看,那不是包,那竟是两只刚刚冒头的角!
两人所处之处虽是荒野,所幸附近却有个妖州,周行将昏迷的唐比辰带至彼处,寻了处客舍。待安顿下来,便已经是深夜了。
唐比辰依旧昏迷未醒,脉息却也平稳,周行心中稍安,将她安放在卧房中,自己在外间软塌躺着,准备里面一有动静,他就好进去查看。
周行今日也算十分疲累了,刚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可惜今日注定是多事之秋,周行刚躺下还没有一刻钟,虚空中一阵青烟燃起,黑暗里兀的响起一个声音。
周行睡梦中一惊,骤然睁开眼来。
这半夜三更,点燃符纸来找周行的,是石初程。
这联络符纸,自从上次石方巳出事后,周行怕类似的事情还会再发生,便画了厚厚一沓给石初程,数量多得烧个几个时辰都烧不完。
这孩子的声音骤然响起,在静谧的卧房内,显得非常大。
周行吓一大跳,眼底的倦色还未消退,便忙慌慌设了个单向隔音的结界,这才答道:“鹿娃,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小心明天起不来床,上学堂迟到了,你看你阿耶同夫子饶不饶你。”
“阿爹!我帮俞家阿翁找回了传家宝!”石初程兴奋道。
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周行复又合衣躺了下来,半眯着眼睛倚着着一个软枕:“哦?怎么回事?跟阿爹说说。”
“前两日阿秀来找我,送了我一个砚台,那砚台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竟能滴水成墨。”
周行笑道:“那倒是能省不少买墨钱了。竟是俞家的宝贝?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一开始不知道呢,但是我一看这砚台,就想起俞阿翁曾经告诉过我,他家原有个家传的砚台,也是可以滴水成墨的,不过很多年前丢了。我想着,正好他要去长安赶考[1],我便打算借花献佛,把这砚台送他,以祝他前程似锦。”
“等等,去长安赶什么?是什么意思?”周行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