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老师,太好了您来了。我现在肚子好疼,它们好像在往下坠,我感觉我要裂开了,我好害怕……”
希尔伽从没这么期待过看到自己的老师,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害怕这位老师的,但现在在他恐惧的事物面前,他才发现雌虫之前的依赖仍然是不可磨灭的天性。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尤里西斯伸出了手,这位年长的雌虫,也是自然而然的向他张开了双臂,将他搂入了怀里。
“听着,希尔伽,我明白你的痛苦,我也理解你的恐惧。但是请相信我,虫嗣永远爱护它们的母亲,它们不会为难你的,我的孩子,只会痛一小会儿,它们就会乖乖的出来了,所以不要害怕,冷静下来,很快的……”
尤里西斯轻抚着这位年幼虫母的头发,柔声安抚着,这样温和的姿态,连一旁伫立的黑虫子都触角乱挥表示他们从未见过。
他的怀抱像妈妈的臂弯那样温暖,让希尔伽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像小时候一样睡在虫母的怀里。
那已经是他还是一只胎虫时的记忆了。
现在,他也即将成为一名母亲,诞育自己的虫嗣,他会赋予这些血肉生命。
这样的认知瞬间就扫清了他心中对生产的恐惧。
——
在温蕾厅门口,希尔伽在约里亚特的怀里破了水,尤里西斯当即立断让他进入温蕾厅开始生产。
当金壁辉煌的殿门合上的时候,希尔伽看见了外面一众雄虫的动作。
莱因哈特在烦躁的把自己的触角拧来拧去,阿拜蒙蒂斯在闭着眼沉思,约里亚特来回走动,尤里安则是在角落里祈祷。
我会好好生下小虫子的,
他最后给自己打气。
——
开始的时候确实毫不费力,那些白花花的“番石榴籽”马上就出来了,卧在褥垫上像小钻石一样。
但是随后的事态便不受希尔伽所控制了。
——
整整43分钟57秒,他用尽了一切办法,一切所学到的知识,但是,没有用……
宫缩从愈演愈烈到逐渐乏力,他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但是仍然没有一只高阶卵探出头来。
他的勇气和自信彻底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败的恐惧和慌乱。
他隐约之间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那枚珍珠卵,也许是畸形,又也许是和其他高阶卵一起卡在了穴口,所以他费尽力气也无法生下它们。
而这些情况,在一只基因优越的雌虫身上是极少可能发生的。
第一次可以说是偶然?那么这次呢?
是死在产床上?还是敲响铃铛承认他基因的劣等?
他的记忆又被拉回了那个风雪夜,那个痛苦的产程,那些血糊糊的肉糜,还有那让他灵魂都发出颤栗声的血肉撕裂的声音……
“***——”
这是什么声音?像幼虫的嘶鸣?
希尔伽停住了抽泣,
不,还有那相似的,和记忆里一样,血肉撕裂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便是下身尖锐的刺痛感!像绞进他肉里的尖梭,像野兽啃咬的利齿,是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大块朵颐?
——
1小时2分钟32秒。
温蕾厅外死一般寂静,原定的时间是1小时。王虫们早在55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有破门而入的想法了。
“你们大可以破门而入,如果你们如此不信任你们的虫母,想破坏这场诞生礼的话?”当时尤里西斯是这样警告他们的。
但是现在这2分钟的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还要等吗?
每只王虫都在这样询问彼此。
“我要进去。”
这是尤里安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停下了祷告。
“哈?我记得你并非王虫,你更没有进入的权力。”
尤里西斯挑眉道,他身后的黑虫子便齐唰唰拥了上来。
“殿下赋予过我这样的权力。”
他言简易骸的解释道,马上就化为虫型扎进了黑虫子堆,然后一个手镰劈开了殿门,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虫子都听到了虫母凄厉的嘶喊声。
——
他们全都来晚了一步。
他们闯进来时,每只虫子都看见了那只粉白色浑身是血的幼种螳螂,用两只手镰扒着狭小的“出口”,然后用口器咬下了母亲的血肉。
他正在一点点的向外爬,每动一下便让他的母亲痛苦万分,半个身子挪到外面时,甲上的卵壳还未褪去,还带出了些干瘪破碎的卵壳,没有虫子忍心去思考那些是什么。
“那个怪物!!!”莱因哈特简直气的血脉喷张,他大步跨上去,想将那个小东西拽出来撕个粉碎。
——
那只珍珠卵是一只螳螂种,提前破了壳,蚕食了其他的四个高阶卵,还切开了母亲的血肉。
剩下的最后一只高阶卵,被它挤占了养分,只有一粒葡萄那么大,混在那些低阶卵中侥幸逃生。
尤里西斯从未见过这样惨痛又离奇的生产经历。这当然是一次失败的生产考核,但生产结束后,他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可怜的孩子,那只一贯高傲的小闪蝶,身下还漾着血,捧着那些幼子的尸体,哭的心都要碎了。
而心碎的母亲又能责备谁?难道还能让他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