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昂首,视线落在那截布料之上,神色复杂。
就在几个时辰前,被他们推选祭祀狐妖的岑卯及时出现,帮他们松绑,逃离狐妖府邸。
刚来到大门口,岑卯却不走了。
最先发现的妇人慌乱地跑回来,扯住他的袖子,低声焦急催促:“岑夫子,快点跟上,狐妖要追上来了。”
岑卯轻轻推开妇人的手,昂起苍白的面容平静道:“我将狐妖暂时哄骗,如今应该快被发现了。若大家一起逃走,终究会被他追来杀光。”
他的话让前面的村人齐齐僵住,慌乱地回头望来,嗡嗡讨论声响起。
跑在最前方的村长攥住颤抖的手,低声问:“岑夫子可有破局之法?”
青年昂起苍白的面容,望着面前乌泱泱的人们,微微一笑。
“有。”
村长稍稍放心,忍着恐惧回头朝府门处走了走,期待询问:“何法?”
岑卯未答,先弯下腰,自层叠的喜服里撕下一截衣角交给近处的妇人。他站在门槛之内,缓缓道:“我去将他安抚,各位速速离去。”
妇人脱口而出:“你怎么办?”
“我?”
岑卯敛眸,神情温和:“在下本无亲无友,三年前来到村中,各位待我亲如家人,这也算报恩。”
“以吾一人之躯,救几十人安康,护几十家庭完满,不愧天地父母之养育,死而无憾。”
青年一身大红衣袍,月光洒满昳丽的面容,圣洁似仙。
苍白的手按在门板上,用力关合。
很快不见人影。
门内浅浅响起他微微颤抖的嗓音,那是他留于人间的最后一段话。
“献祭本吾自愿,各位乡邻不必自责。唯请回去后以那一节衣角为在下立个衣冠冢,不求祭拜,只愿魂有归所。”
“岑卯只能送到这里。”
此刻,这段话同时在逃出生天的人们心中响起。村头的槐树花串随风晃动,几十人垂眸沉默,寂然无声。
村长按着膝盖站起身,叹息道:“各位先回家包扎修正,明儿一早,来岑夫子家集合。”
“……我有话要说。”
*
桑净那掐指一算不太准。
这一觉他睡到了下午三点半还没醒。
睡梦中,桑净感觉尾椎骨猛然一痛。他捂住屁股,惊恐地蹦起来:“谁这么大胆,敢觊觎朕的屁股!”
“我。”
淡淡的人声穿进耳朵,桑净四处乱转的脑袋一顿,缓缓望向右边。
白发男人抱臂站在床前,冷冷望来。
皇帝梦醒。
他讪讪一笑,坐回去揉尾椎骨。
看见被子上的大脚印,桑净有些委屈:“好好的你踹我干嘛。”
狐妖:“叫娘子起床。”
“那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狐妖耷着眼皮,冷漠道:“娘子睡得比百里外那头野猪精都死,喊不起,摇不醒。以防娘子不治之症病发死去,郎君这一脚实属无奈之举。”
“……”狡辩。
桑净揉揉屁股,气哼哼下床。
今日天气不错,天朗气清,白云朵朵。他走到已经被清理完碎肉的整洁院子,伸伸懒腰,昂首沐浴阳光,扬起笑容。
“哎呀,太阳都晒屁股了。”
后方跟出来的狐妖冷呵:“太阳都快晒地府了。”
桑净看了他一眼。
咕噜噜,肚子这时响了。他双手抱住再次空荡荡的胃,咽咽口水:“好饿,该开饭了。”
“野猪精也是睡醒就吃。”
“……”
醒来五分钟被怼了三次,桑净双手往上挪,狠狠抱在胸前不悦道:“你嫌弃我就直说,和离书手印一按,咱们一拍两散!”
狐妖皱眉,拉过他的手往外走。
桑净被扯得一个踉跄,目露惊喜:“写和离书?”
“给你开饭。”
虽然有点失望,但这样也不错吧。
桑净美滋滋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