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静静平躺到床上,一双赤瞳自始至终没变回去,直勾勾盯着头顶的床帐,一眨不眨。
紧闭的房间忽然起了风,长明烛明灭不定,温度越来越冷。
桑净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忐忑问:【统,他被我忽悠过去没?】
[你说呢?]
他说?
他说这小风吹得,大大滴不妙!
现在显然是坦白不一定从宽,抗拒必然从严的情况。
感受到身边呼呼冒冷气的妖怪,桑净为自己各种意义上的小命考虑,屏息一口气钻出棉被堡垒,低头老实坦白。
“对不起,我方才去把你的伙食都放跑了。”
猩红的竖瞳骨碌转向床里,青年屈膝跪坐,乌黑长发披满肩头,低垂的眉眼显得可怜巴巴。
噗嗤,蜡烛被冷风吹灭。
重叠的嘻嘻嘻嘻声在耳畔缭绕。
桑净后脊发凉,下意识要往被里钻,半道上被骤然闪现到面前妖扣住脖颈,抵到后墙。
冰凉的触感让他身体颤抖。
当然,他不否认其中存在一些被吓到的成分。
黑夜半封闭的床内,身体相抵,呼吸交叠,唯一的照明竟是狐妖那对猩红发光的眼珠子。
桑净十分不合时宜地想:【统宝,他招子这么亮,一定很识相吧。】
[……]
[你的似乎不太亮。]
很快桑净便无力再跟系统插科打诨了。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他忍不住抬手挣扎。
“救……要……死了……”
爪子蓦然放了力道。
青年立刻偏开脑袋,张开嘴巴大口呼吸,苍白的脸憋得通红,因窒息感眼眸于黑暗中折射水光。
狐妖手仍放在人的脖子上,静静望着他的动作。
“为什么?”妖忽然开口。
桑净脑子憋得昏天暗地,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狐妖皱眉:“他们选你,我吃掉他们,不好吗?”
桑净的喘息声逐渐平复。
他长呼一口气,声音有些哑:“大概是因为人总是这样,只要不到后果无法挽回的地步,就不忍心看到别人死。简称,圣母病,不治之症。”
狐妖上下扫了一遍人,拧紧眉头:“你有不治之症?”
桑净:“……”
那么大一段,感情是一个字没听懂啊。
“你这么想,也没错。”
赤眸扫过人类苍白的脸,狐妖缓缓收回手,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桑净边揉脖子,边偷偷朝妖那边偷瞄。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好奇:“想啥呢?”
狐妖坐在黑暗中垂眸。
“妖没这种病。”
桑净不大认同地撇嘴,嘀咕道:“说什么屁话,我看你就多少沾点。”
冷风一吹,狐妖赤眸瞥来。
桑净立马裹紧小被子,怂怂转身,倒头贴墙装死。
【统,你说的对,我的招子不太亮。】
[及时醒悟便好。]
【以后我要管住这张破嘴,冒犯之言绝不宣之于口,在心里跟你吐槽吐槽就够了。】
对于此种毫无边界感的行为,系统表示:[工作关系,请同甲方保持距离。]
【你好无情。】
[多谢夸奖。]
桑净在心中愤愤念叨几句“不知道跟谁学坏了”之类的,很快两眼一合,陷入甜美的梦乡。
*
另一边,村人在山林里紧张奔逃,一刻不敢停歇。
期间路遇野兽损失十几人,终于凭借常年山中讨饭的经验,在第二日中午成功返回福禄村。
看见熟悉的家,众人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腿脚一软,倒在遮天蔽日的槐树底。
一位妇人捧着一截鲜红衣摆,坚持站在瘫软的人群前,神情悲伤:“夫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