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本宫也不算食言了!”
五公主轻轻擦了一下嘴唇,说道:“怎么,本宫亲赐的印记,你可喜欢?”
谌昔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牙印来,这一口是真的没轻重,把皮咬破了,渗出血丝来。
谌昔忽然想起来罪臣额上的刺青,集市上牲畜的烙印,便觉得这个牙印张牙舞爪的,实在可恶极了。
只能盼着它赶快好了,可别留什么疤痕来。
谌昔摇摇头说:“不太喜欢。”
说罢,将手笼进袖中,把那牙印藏起来。
五公主瞅着谌昔那张委屈的脸,满意地笑了。
这个翰林学士实在是个老实人,脾气好得奇怪,而且有风度,按照世人的说法,应该就是“君子”之流,但是相比士大夫的迂腐陈旧,他又多了一些变通。
她可太喜欢这样的君子了。
“微臣得罪了公主,也已挨了臭鸡蛋和这一咬。有来有往,功过相抵。既然如此,你我的恩怨,那就一笔勾销了。”
谌昔说着,又补充到:“从此以后,臣与公主无恩无怨,无瓜无葛……”
这句“无恩无怨,无瓜无葛”猛地把五公主气坏了,她跺着脚说:“谁要跟你有瓜葛了!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还不快走开!再在我跟前晃,我就把你脑袋砍下来!”
谌昔见到五公主脸色大变,吓了一跳,于是拱手说了一句“微臣告退”,脚底抹油般飞快地跑了。
独留五公主在风雨萧瑟的回廊上暗自懊恼。
这个逆臣,跑得倒是挺快的,谁要他跑了,可恶……
翰林院的各位学士都焦急地在门口等着谌昔回来,个个愁眉紧锁的,生怕他掉进龙潭虎穴里出不来。
见到谌昔快步走来,所有人都欢欣雀跃,跑上前来迎接。甘仲像猴子一样跳过来,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盆子清水来,用柳条一挥,水珠全溅到谌昔脸上了。
“阿仲,你弄的这是什么……”
“柚叶沾水,用来驱邪的。”
谌昔笑了:“胡闹!我身上有什么邪气?”
“原本是没有的,只是从那女魔头宫里出来,难免沾染一些,还是驱除赶紧为好,别祸害了我们翰林院的兄弟们。我多洒一点!”
甘仲说着,手中的柳枝挥舞得更欢了,将更多清水往谌昔身上洒去。
“没了没了,现在是一点邪气都没有了!”谌昔苦笑着求饶,“快把你那柚叶收起来,我要换了衣服去见掌院大人了。”
甘仲将手掌放在嘴边,凑到谌昔耳畔,悄声说:“今日我看掌院老头收到一封书信之后,脸色不太好看,你去见他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惹了他不高兴。”
谌昔愣了一会,随后点点头说“好”。
见了掌院姜千山,他果然脸色阴沉。
“方才你见了五公主,可有惹出什么事端来?”
谌昔低头想了一会,不好说有,也不好说无,只得沉默无话。
“有人在传,你和五公主可是拉着手在她的瑶玉宫内外都走遍了!”
谌昔闻言一惊,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先生息怒!就算谌昔有千百个胆子,有城墙厚的脸皮,也不敢做出这等违背礼法、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怎敢辱了父母师长,令尔等因我而蒙羞呢?”
“那这样的传言,又是空穴来风不成?”
“绝无此事啊……”谌昔一面辩驳着,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五公主拉着自己的手到处找刀的场景。
怕就是这下被不知情的宫人看见了,在宫里宫外瞎传。
谌昔在心中组织着语言,想着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这件荒诞的事令掌院相信。
“若是在陛下面前,他让你解释,你也要这般解释吗?”姜千山的脸色铁青。
“先生,当时的确是……五公主拉着我,但是,她是想要砍掉学生的手,却又寻不到刀,因此……她拉着学生走了一段路。想是不慎被谁看见了,因此有了这个谣言……学生惭愧。”
谌昔话说完就觉得不好了,这种话比三岁孩童编的故事更荒诞滑稽。
该死该死,本不该解释,这回误会更大了。谌昔心中直叫苦。
姜千山冷冷地看着谌昔,沉默了半晌,忽的开口:“若是五公主的性格,倒也合理。”
这话一下把谌昔弄得措手不及了。
“你的手可保住了?”姜千山说罢,将关切的目光投到谌昔的两只手上。
“勉强保住了。”谌昔从衣袖中伸出两只白皙的手臂来,这才想起手腕上还有五公主的牙印,于是抱歉地说,“就是被她浅咬了一口。”
“这邪女,太过骄纵蛮横!”姜千山面有怒色,一面将谌昔扶起来,一面对谌昔嘱咐道,“除了陛下的命令外,以后你只不要去理会她。”
“学生知道了。”谌昔答应着,见到姜千山的面色并不半点缓和的迹象,心里疑惑,便问道,“先生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姜千山低头看着谌昔,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来递给他:“这封信你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