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名朱雀认为,流魂街二十区称得上是一处安静之地。
从窗户望出去,丰盈成熟的稻穗随风轻轻摇曳,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人口密度也不高,大多是以农耕为生,平常各忙各的,黄昏时分周围村舍的主妇会陆陆续续搬个凳子出来聊会儿天。
这会儿就不安静了,就着晚风交换情报谈论八卦好不自在。
她喜欢清静,却架不住邻居家大姐的过分热情,渐渐地,她也和大家熟络了起来。
只是偶尔,下了班的蓝染惣右介会从主干道的另一头揣着手慢悠悠走过来。
“真般配啊,你们家的死神大人只要一空下来就会回来呢——”
“是啊是啊,以前我们一直以为那栋屋子没人住,最近看起来确实是温馨多了。”
“哎呀,糟了,我还没做饭呢!井野太太,里见太太,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秋名朱雀倏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端庄地用袖子挡住了下巴,俯身道别,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了高挑文雅的死神身侧。
“今天想吃点什么呢?惣右介。”
“想吃你做的千页豆腐。”蓝染惣右介配合地回应她,抬眼朝着主妇们温温柔柔地笑了,“晚好,多谢你们照顾内人了。”
在同街区主妇们的姨母笑下,并肩回到那个被夕阳余晖照着的小屋子。
乍一看,岁月静好,日子这么过下去似乎也挺不错的。
“什么千页豆腐,我今天就只煮了一锅杂粮粥,你将就吧,更重要的是我让你带的东西呢!”门一关,秋名朱雀便换回了平日那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
“喏,队长盯得紧,我只能悄悄拿个小的出来。”蓝染惣右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到了她手里。
“骗鬼呢,那你这一屋子的书怎么搞来的,装吧你就。”她嘟嘟囔囔地翻阅了起来,“鬼道到底是谁发明的呢,好神奇。”
年轻人的求知欲就是比较旺盛,不过比起其他小姑娘,秋名朱雀算得上是无欲无求的那一类人。
对衣食住行毫不挑剔,好不容易主动找他也只是劳烦他带点书。
深夜的郊区树林是做坏事的好地方。
“蓝染副队长果然是因为老在朱雀面前碰壁所以产生了征服欲么?”市丸银蹲在地上戳了戳昏迷不醒的路人甲,用轻佻的语气询问着他。
“怎么会?”蓝染惣右介低头观察着崩玉的情况,“她的斩魄刀和镜花水月一样有趣,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您不是很擅长把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么?已婚的事传开了你的追求者也没消停。”
“她的防备心太强了,况且……她说我笑的很恶心。”
对目标做过详细调查的他很清楚,在那种家庭的阴霾下成长,心思设防也情有可原。
“噗,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换个攻略方式不就得了?”
“但说无妨。”
“俗是俗了点,不过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护她周全不就得了?”
这种日子过久了,秋名朱雀整个人都开始犯懒。
以前东奔西跑有了上顿没下顿,更别说能睡个安稳觉了。
最近,她甚至清闲自在到有了睡午觉的习惯。
躺着睡果然还是太怠惰了,为了不受良心的谴责,她喜欢趴在书房眯上半个时辰。
陈旧书籍的味道和他留在桌上的墨香能让她觉得很安心。
对给了她这般容身之处的人,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刻薄了?
在一个只能听见溪流潺潺声的清晨,秋名朱雀举着皂角桶死命扔到了一只虚身上,疯狂后悔没带斩魄刀出门这件事。
往回跑的话,总归是会牵扯到平民百姓。
看了眼那三只突然出现的虚的体型,她只能撒丫子往山林间狂奔。
至少撑到有死神来解决。
“嘴硬心软就是这样吧——”市丸银扶着树干观察着秋名朱雀的动向,同时用余光瞥着蓝染惣右介,“男主角什么时候出手呢?”
“还早,她现在还有力气,再等等。”
等到她完全虚脱,绝望至极。
“肩膀被打穿了,看起来就好痛哦。”市丸银的语气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人在直面死亡的时候,除了恐惧之外,脑海里还会闪现出遗憾的事情。
“君临者啊!血肉之假面、焦热与争乱、海隔逆卷向南……不对……!君临者啊!血肉之假面、万象、人之冠名者啊!也不对……”
一着急,菜鸟如她已经想不出正确的咏唱文了。
张着大口的虚越逼越近,她只觉得这次要交代在这了。
要是知道上一次见到居然是是最后一面,那应该坦率一点向他道声谢的。
至少,至少在死之前,她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金色的光芒贯穿过那三只虚,霎时间就化为了漆黑的细小微粒随风而逝。
不知道是正午的光照强度,还是他的出现恰到好处,她只觉得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
蓝染惣右介那漆黑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蹙着眉头快步走来,将已经脱力的她轻轻扶住了。
“你还好吗?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
“还行,死不了。”她鼻头一酸,撇过脑袋不去看他,却还在嘴硬。
“很害怕对不对?抱歉,我来晚了。”他垂着眸子念着治疗鬼道,语气轻轻地,神情看似十分自责。
明明知道她双手沾满了鲜血,明明清楚她到底背负了多少不详的过往。
可为什么他还能够表现得像是……真的喜欢上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