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又清又亮,浣衣局管事的正跟手底下的人说话,沈暮影冲进人群将青梧从地上拽起。
“殿下?”青梧被她粗鲁抓过吓到,语调颤了颤,“怎么了?”
平日里二人相处形同姐妹,青梧对沈暮影并无半点惧意,看她这副着急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何事。
潺潺流水挥洒而过,鼻口尽是香浣之法带来的浓郁气息,衣物浸泡在特制的香液里洗涤,用龙涎香与檀香混杂,香气浓郁持久。
有点身份的人才有的待遇。
沈暮影拎起水里打湿的衣裳递给一旁的浣衣局宫女道:“劳烦姑娘了。”
看看管事儿的,丫鬟没动,哆哆嗦嗦道:“殿下还请莫要为难奴婢了。”
“浣衣局并未接到通报需要洗和亲公主的衣裳。”管事的嬷嬷上前,“我们阙爻人,实在不懂怎么照顾东沥人,殿下见谅。”
“哦?”沈暮影反驳道,“孤别的没有,就是不喜欢体谅别人,可得费心劳力教教嬷嬷规矩了,孤素来宅心仁厚,就不必让嬷嬷感谢了。”
言停,沈暮影抬脚把人踹进河水里,好不狼狈,浑身浸湿,扬眉用高亢的嗓音骂道:“公主说笑了,这是阙爻的地盘,规矩之事,还不需要一个外人开口教导。”
嗤讽一笑置之,沈暮影道:“下人做久了真是没规矩,孤是在教嬷嬷怎么照顾主子,若要闹到王上那儿去,不知苛待和亲公主罪罚重些,还是口不择言顶撞可恨些?”
东沥国把沈暮影送过来之际便明确说过,若是公主不出意外,两国战火可停区域,东沥便不会再打进来,如今正是东沥占了上风,瘟疫要了阙爻一半士气。
这才让沈暮影与云寒没被人早早弄死,她知道,阙爻忌惮东沥,自己顺带狐假虎威一次。
从阙爻离开容易。
回东沥难。
料不定楚勋心里是何种算盘,沈暮影只知二人是敌非友,而今开罪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她又惹了事故。
宫里的老嬷嬷,有点手段的几乎都为各殿嫔妃所用,沈暮影一介敌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在下人眼中不过是弃子,她知旁人看轻自己。
身后亮起一道熟悉朗韵的声音:“殿下,末将来迟。”
挥挥衣袖,沈暮影转头盯着浣衣局老嬷嬷,嘴上却是在跟云寒说话:“云将军,阙爻的下人不懂事,你……把她砍了吧。”
周遭众人瞳孔皆是骤然放大,不可思议看向沈暮影,眸光里有不敢相信,也有惶恐不安。
东沥的和亲公主是个疯子的事人尽皆知,当即把人糊住,老嬷嬷道:“你可知我是谁的人?”
“孤管你是谁的人。”沈暮影见云寒没什么动静,转头便拔走他腰间的佩剑,直指目标,吓得那嬷嬷后退好几步,“云将军心思纯良不敢动手,孤便自己解决问题了。”
“你敢!”老嬷嬷不死心,恨恨看向沈暮影,两腿哆嗦发软,嘴上仍旧紧硬,语句重复威胁意思强烈,“这是阙爻的地盘。”
“孤一条贱命,本就被东沥弃了,砍个老奴罢了,自然会去向王上请罪。”
若非截取了楚勋的细作的消息,她还不知道,这场得天助的瘟疫,早早让东沥占了上风。
阙爻王忌惮东沥,她的处境自然能好上许多。
剑指老嬷嬷,沈暮影撇唇轻笑,眸光中尽是傲然不羁,倒是真有几分疯婆子的模样:“嬷嬷,这刀剑无眼,孤若是下手没个轻重让你疼了,还请多担待。”
早早被吓得屁滚尿流,那老嬷嬷哆嗦着,竟眼睛一翻,让沈暮影活生生吓晕过去了。
剑又回到云寒手上,沈暮影得逞,轻蔑一笑,衣裳放在宫女手上,拉上青梧便走。
“殿下,你是疯了吗。”青梧被她几个动静搞得一头雾水。
今日来明边河,只是为了打压一下狗眼看人低的嬷嬷?沈暮影不像是那么闲的人。
抿了抿唇,沈暮影道:“孤的事,你就别多问了。”那老嬷嬷,是王后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平日里克扣沈暮影院里的面料都是王后吩咐的。
坊间人眼中的王后,母仪天下,性格纯善,不曾与后宫嫔妃产生分歧,看人下菜碟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沈暮影的到来,让她有了危机。
王上素来喜爱秀外慧中的美娘子,沈暮影异域长相混杂着东沥人的白净,我见犹怜。
若不是瘟疫遮挡,只怕早就让人抬进王上的被褥之中。
哈欠连天,沈暮影回屋沾床就睡,听到青梧跟云寒说话的声音。
“将军,我家殿下已经睡下了,您还是莫要打搅。”青梧说话嗓门不大,威慑力几乎没有,沈暮影不用猜都知道,云寒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打退堂鼓。
果不其然,沈暮影又听青梧道:“我这就给你叫醒。”
榻上的沈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