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川一到沈暮影殿内必定会停留多时,二人摆好棋局,小侯爷道:“阿染,今日本侯定要赢你一次。”
笑容带起了沈暮影脸颊上两个好看酒窝,一深一浅,眉梢如同染上速成药水,瞬间开花,她喜笑颜开道:“那小侯爷可得好生努力。”
粲然笑之,余光里存了云寒的模样,沈暮影故作不在意扭头询问:“云将军可要来一局?”
春花般璀璨的笑泛滥着点点戏谑,云寒自是看得出,并未迎合,手中一柄锋利长剑静置于掌心,剑身寒光内敛,素有龙吟虎啸之声。
云寒拾捏剑身,指尖滑过剑脊,取出了一方洁白细腻的丝绢,细心擦拭着剑身的每一寸,从剑尖至剑柄,无一处遗漏。
醉人月色透过云层洒在他的脸上,映照着他坚毅清隽的轮廓,仍旧冷淡的目光,如同一朵荒漠里不会盛开的石头花。
黑棋落在棋盘,洛明川欣然抬起的目光恍惚顿住,沈暮影走了神,心里只存一个念头,云寒皮相上乘,若是轻易就将人杀了,确实是颇为可惜。
“阿染?”洛明川呼了一声。
“嗯?”沈暮影收回视线,不做思考便落了棋。
洛明川道:“你是不是喜欢云将军?”
小侯爷声线抖了抖,险些将手上的棋落到地上。
到底是个饱经风霜见过世间冷暖的人,沈暮影自然是知道,这小侯爷洛明川毫无定力,从见她第一眼,不留心思的面目就不小心掉了算盘。
她不喜欢云寒,却能看得出,洛明川对她有意。
“自然是。”沈暮影不做遮掩一般脱口而出,“孤观之,云将军非但性情温润如玉,容颜俊朗无双,实属人中龙凤,喜欢他再是正常不过。”
云寒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沈暮影断定他们二人的谈话云寒都能听去,她快速看去,没有见到自己想捕捉的神色。
倒是洛明川眼睫低去,邃又抬头,视线扫向二人道:“阿染,你也知你二人不可能。”
“那你呢?”沈暮影反问道,“小侯爷也知你我二人……”
她这不加掩饰的神色反倒是让洛明川慌乱了去,心思被当事人解开,小麦色皮肤居然能瞥见一抹羞涩的血色,随即低下头去:“阿染,你知道……”
“孤又不是瞎子。”沈暮影扬手抚乱棋盘,方才的笑不见半分,眉目无光无情,“小侯爷,孤就不送你了。”
逐客令都下了,洛明川脸皮薄,一说就走。
人去院静,沈暮影眯一眼云寒,还是不动声响在擦那把破剑,半点反应没有。
看来人是勾搭不上了。
沈暮影兴致缺缺地吩咐青梧将棋盘收拾好,拔腿往屋内去。
近来香然染上瘟疫被太医院带走隔开,海棠也随行去照顾人了,这院中好不容易有人带来的生气又没了。
几个并不相熟的侍卫巡逻去了,只剩青梧陪伴左右,除却侧院有个云寒,再没点其他活人。
“殿下。”
身后的人总算愿意开一下口。
素白衣衫被风扬起一股清雅的茉莉花香,青丝鬓发摇曳风情万种,沈暮影眨了眨眼问道:“云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云寒道,“只是想提醒殿下,与小侯爷别走这般近。”
“哦?”沈暮影勾勾唇,捋捋碍事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手腕看向云寒,他快速扭开视线,沈暮影轻笑道,“孤心中自然清楚。”
“那便是极好。”云寒拉开侧院大门,背对着沈暮影,顷刻之间就没了影子。
跑得倒是快。
——
阙爻降了热温,添了一层衣,沈暮影嫌重走动不便,抱怨道:“青梧,近来天凉,这些衣裳捎去浣衣局便是,不必亲自动手。”
“殿下。”青梧道,“我们是什么处境您又不是不知道。”
小丫头口无遮拦道:“除了奴婢,都没人乐意搭理殿下的。”
沈暮影头顶恨不得飞过去满满乌泱泱的鸟禽,俏脸一垮:“青梧!翅膀硬了,谁给你养的?”
“殿下养的。”青梧说完,抱着沈暮影换下的衣裳自己去河边洗了。
阙爻缺水,浣衣局修筑在明边河一带,东沥与阙爻接壤之地,指不定洗个衣裳就能被误伤,沈暮影自是担心,当即追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奔去,云寒往侧院出,瞥见沈暮影着急忙慌的身影后,到底是不放心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