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急了:“怎么打人呢?还老师呢!”
陈芷汀狠狠瞪他一眼。自己教育失败,举手要动武,看别人动手,又做好人!老师怎么了?老师才知道不打不成器。
动不动就“还老师呢!”老师咋就特殊啦?是生就仙胎佛骨,还是享受特殊津贴?是特殊材料锻造过,还是炼丹炉里红烧过?都靠一份工作早出晚归,才能吸食人间烟火;都行走在错误的人间,犯着人间的小错,特殊在哪了?
拿着买面粉的钱,操着卖百粉的心;上有人民公仆位高权重,下在黎民百姓辛苦劳作,中有医生法官律师白领工程师建筑师,怎么没人冲口而出:还XX呢!
暂且压下夫妻内斗的冲动,继续盯着真真。“妈妈打人不对,但你身为儿女,有错在先,不听爸爸教导还无礼冒犯,挨打也是你自找。必须道歉!现在!!”
陈芷汀很少发火,突然火冒三丈,别说真真了,就连裘江都被她大吼的“现在”吓得一哆嗦。
“道歉啊!”裘江恨不能替女儿说出“我错了对不起”几个大字。
真真被一巴掌打去了威风,说了“对不起”才又大哭起来。说是跟同桌学的。同桌不怕老师骂,谁骂盯谁,老师就怕了,装作没看见,就没事了。
“如果老师怒了要批评你,你就看着她的手,碰到你就哭,说老师打你了,要跳楼,她不仅怂了还得赔钱!”
真真的新同桌这样教她。果真所有老师都怕了这个女生。
陈芷汀立刻联系班主任,换座位!甚至跑去徐珊家,叮嘱小佰多去找真真,别让她的前同桌又去找她玩。
“真真不跟我玩了。她们女生好讨厌,谁跟男生说话就说谈恋爱,吓得男生都不敢跟女生说话。”陈芷汀傻眼了:小学生都这么复杂了?
徐珊一叉腰:“怕什么!哪个女生这样说你,你就骂回去:你是想让我跟你谈吧?门都没有!我找猪八戒的二姨,都不会跟你谈!”
“不行不行。那真真不就成了猪八戒的二姨?”
哈哈哈哈。徐珊跟儿子笑得很开心。
不允许用这样的眼光直视长辈!直视的目光包含一种威压,是上位者训斥的辅助;而被训斥者回之以这样的目光,则包含了愤怒,不服气,是用眼神挑衅。这是超越语言的顶撞,发展下去就是冷血和仇恨。
很多家庭的孩子长大后变得冷酷自私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一点小事受挫就歇斯底里、状若疯狂,大部分的起点都在这里。
陈芷汀知道这种行为多数与家庭教育有关。破除封建迷信后,学校课程取消了“洒扫应对、进退规矩、礼节尊卑”等行为举止的教育,不仅如此,缺失礼节教育的学生的子女又赶上独生子女正策,宠上天还觉得不够,洒扫进退尊卑有序?那就是笑话。父母面对孩子的挑衅的眼神、无礼的举止、冒犯的语言,多是向儿女道歉,还教育呢。
就是学校,至今也没有恢复这些基本课程,就算恢复了,也只是个“课程”,与做人做事的“行为举止言谈礼仪”并无实际联系。
无礼、挑衅、仇视的目光,尖酸、恶毒、诬蔑的言语,也是一种伤人的武器,相当于足够高能量的辐射。杀人利刃从身体里拔出,伤口会流血,也会痊愈;辐射之刃刺入身体,看不见,摸不着。可是,肌体受了内伤,受伤的细胞渴望道歉和尊重来治愈,而温和的性情,退让的习惯却阻断了病体对愉悦、释放、发泄的追求,免疫系统在一步步的退缩中失守,不知不觉中,癌细胞滋生壮大。
谁是凶手?他人、自己、环境、命运、遗传、意外……谁能说得清?
陈芷汀算是温柔敦厚的人,但她的骨子里有种迂性的倔强。她不是一个纯粹的温柔敦厚的人。
她看着孙兢直视如刀的眼神,既没有硬刚,也没有躲避。
送佛且等迎佛客,解铃只找系铃人。
孙兢并没打算初来乍到就与班主任搞对立,他只是看不惯刘恺。新班级有几个他看着顺眼的女生,无一例外都对着刘恺笑。哼!穷酸小子,等我给你好看。他回答问题,不过是要证明自己比刘恺更聪明。他的惯性还在,可以像往常那样,坐得不耐烦了就站起来回答问题,无论对错老师都笑嘻嘻表扬他,他得意洋洋地坐下,混到下课。今天对他而言就不叫事,瞪人骂人推掇人,是他的习惯动作。
这个女人,看不出还挺有揍性。还没给她颜色看,她倒给自己开了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