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人家年轻,可是北京袁大总统钦点的差事,还是留洋回来的大学生,那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要按前朝来说,就是四品的知府,你的见识多,见过这么年轻的四品官?
这个农林开发署也是新朝新衙门,专管着全东北的农林牧畜,你自己个琢磨琢磨吧。这两年都督府的差事越来越多,我有点应付不来了。
好在我们署长大人不嫌弃我老朽无用,收留老夫做了一个总务,不过就是管些闲事,没什么要紧的,今天来你这里即是接风又是送行。
署长大人的家是吉林哈尔滨的,昨天刚刚到任,过一会还要上火车,回家陪父母过年,这份孝心就着实的让人佩服。
还是我说你这里的羊肉不错,这才忙里偷闲来扰你一顿,以后少不了经常打扰,该说的就这些,别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这里要做个简单交代,哈尔滨从有那天,就一直隶属于吉林而不是黑龙江,一直到了解放后的1953年,才正式划归黑龙江,并且成为黑龙江的省会,之前的黑龙江省会是齐齐哈尔。
九一八事变后,马占山带兵打的江桥抗战,就发生在齐齐哈尔的昂昂溪,现在叫富拉尔基区,之所以在这里跟日本人死磕,因为黑龙江的省会让日本人占了,就等于是黑龙江都没了。
这个自称福全的掌柜,听张有德说这位新到任的署长大人姓卓,家还是哈尔滨的,马上就不错眼珠的盯着卓立仁看起来。
脸上那种职业化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种略带惊喜的模样,恭恭敬敬的给卓立仁作了一个揖然后问了个问题:“这位署长大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看着就是有福气的,如此年轻就做了署长大人,将来入阁拜相那是没跑的啦,只是还请恕福全无礼,敢问哈尔滨国民议会的议长卓大人,与您可有什么关系?”
卓立仁让他问的有些云山雾罩的,心里还纳闷,你一个奉天饭馆的掌柜的,还知道千里之外的哈尔滨的人和事?而且连官职带姓氏都说的那么清楚,这就错不了了,他说的肯定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先问明白了再说吧。
卓立仁没回答福全的话,先问了他一个问题:“这可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奉天饭店掌柜的,怎么就知道我与那位卓议长有关系呢?要没点缘故,你也不能这么问啊?”
旁边的张有德听着就有点糊涂了,不是都跟你说过了这位是贵客吗?也告诉你了该咋办就咋办了,你说你只管安排人,把肉啊菜的麻利的上来就完了。
愿意伺候你就搁旁边伺候着,不愿意伺候你就敬杯酒就走也行啊,怎么还跟那些跑江湖的似的盘上道了?
这么想着,张有德就要训斥福全,还没等他开口,福全先说话了:“看来是错不了了,还真是咱家少东家来了,先给少东家赔个罪!您得容福全给您请个安,完了咱们再细聊行不?”
说完了福全也不等卓立仁答应,直接左腿上前半步,右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这种单膝跪地请安,是满清时晚辈给长辈,或者奴仆给主人请安的一种简化版。
双膝跪地行礼叫请大安,也叫全礼,军人因为甲胄在身,不便行大礼,就改为这种单膝跪地的简化版请安,到了民国,这种礼仪已经很少有人做了,一般都是抱拳拱手鞠躬就可以了。
如果是两个满人在路上遇见了,辈分还不一样,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屈膝意思一下,对面的人还得赶紧过去搀扶,以示不敢当的意思,唯恐被人看见,再把你说成是前朝余孽。
卓立仁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冷不丁的被人大礼参拜,弄得他心里慌的不行,手忙脚乱的想过去,赶紧的把人搀扶起来,又被桌子挡住了。
等到他推开椅子绕过桌子,人家已经自己站了起来,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满面笑容的看着卓立仁。
卓立仁来到福全身边,一把抓住福全的手说:“万万不可如此!别的不说,您是长辈,我还年轻,当不得这个,来来来,你也别搁这立规矩了,既然说开了都不是外人,坐下一起聊聊吧,总得让我明白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看见卓立仁拉着福全的手,绕着桌子往里走,张有德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过去帮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卓立仁旁边,这样就方便福全坐在卓立仁的边上。
刚才看见福全给卓立仁行大礼,他就彻底糊涂了,这种礼节一般只有家里的下人,或者奴仆对主人才会用到,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奉天一个哈尔滨,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隔着一千多里地,这怎么吃顿饭,还吃出一家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