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与二公子聊过那位(大总统)的一些情况,他一直都挺担心他父亲的身体,我觉得那位恐怕难以持久,他的肾出问题了,血尿(尿毒症)已经两年多了。
那位现在一个月要换两次血,这种情况需要的是休息静养,还有清淡饮食,素食为主,可那位一日三餐无肉不欢而且食量惊人,每餐动辄三五斤肉,公务繁忙且极不喜动。
如此重病缠身又不知节制,岂是长久之道?您知道我在美国学的是生物学,在一定程度上,生物学与医学很接近,对这种病多少也有一点了解。
您也知道,小侄幼年体弱,在山上随师傅修炼六年,于中医一道多少也学到了一点皮毛,以小侄度之,最多,两年就会见分晓。”
“啊?不至于吧?前几天我还去大总统官邸觐见,看上去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啊?怎么可能会那么快?”
卓立仁没办法跟他解释,尿毒症在那个年代还是不治之症,就算是以袁世凯大总统之尊,能请到最好的西医大夫,除了换血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这种方法对患者的身体伤害也很大。
在原来的历史上,那位大总统的寿命最多也就只有一年半了,他在上一辈子里,还参加过给大总统设立的公祭活动,因为可以得到一份免费的午餐,所以记忆犹深,至今不能忘怀。
可是现在除了谶纬之说,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说服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他故做神秘的说道:“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到了那位的身份地位,一举一动都可能与国相关,他的身体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现在能急流勇退悠游山林,再按医嘱控制饮食,辅之以药石,或可再延十年寿命,按照现在的这种生活方式,最多也就是两三年之间的事,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自寻死路,那样的话就会更快。”
“胡说八道!这种事情岂敢妄言?”
“您先别急,这不是胡说,您当然知道,那位一直都想着能够再进一步,问题是他有没有那个福气?人的命天注定,要是命里没有还非得去争,不过是希望侥天之幸罢了,乾坤之道阴阳采补,无非是损其寿以得非分之福?您觉得呢?”
宋守业沉吟半晌没有说话,卓立仁说的这个事情,已经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了,袁世凯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大总统不满足于现在的身份地位,心心念念想着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称孤道寡登基称帝。
虽然大家都说,大总统是被他手底下杨度那些人忽悠的,可要是袁世凯本人没有这个想法,谁忽悠你也没用不是?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有这个贪心不足的毛病。
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有办,就已经闹的是满城风雨了,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满清那个时代,效仿欧美共和制的国体,已经是绝大部分人的共识,想□□,无疑是逆时代潮流而动。
宋守业对此也是极为反对的,他还有一个想法放在心里跟谁都没说过,作为一个坚定的共和派,他坚信共和制的国体,在保证老百姓的利益方面远胜于过去的王朝帝制。
如果□□里边那位真的要一意孤行,执意废除现在的共和体制,开历史的倒车,想再一次回到帝制时代,他就准备以辞职来抗议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
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能连一个小小的水花都翻不起来就销声匿迹了,可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为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的福祉,他宁愿做一个殉道者。
昨天晚上听了卓立仁的那些话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的那些想法,实在是有些可笑,甚至是愚蠢,以辞职来表示抗议这种事,只有别人很在意你的时候才起到一定的作用。
结果突然发现,自己在别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份量,自然就不会在意你辞职与否,很有可能会因为你的辞职而高兴——铨叙局长(组织部长)这么重要的位子你给空出来了,正好可以作为奖赏,安排那些对于大总统登基称帝这事有功的从龙之臣,老宋这人挺有眼力见的。
既然那位称孤道寡的决心已定,自己又是这么一种尴尬的位置,不管自己将来做什么,想必都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影响,还不如早做打算,预谋退路,好在时间还宽裕,可以从容筹划。
问题是自己能去哪里?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任何一个省做封疆大吏都算是低就了,这要是放在过去前清那时候,还有那种类似于直隶总督湖广总督一类的职位,还是比较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地位的,可是现在这样的职位实在是太少了,还有那么多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呢,怎么着都轮不到他的脑袋上,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