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真正地了解他,她所知道的,都是他愿意展示的。他的体贴,温柔,稳重……一切她看重并因此选择和他结婚的品质,从来不是对她的特供。她知道,他对她好,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好人,她的情绪,她的要求,他总是毫无怨言地承受。可当她真的看到他对待别人也是如此时,她还是产生了落差,又觉得这件事不足以她去质问,去纠缠,就把自己架到那。
她对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怎么计较,但对一些类似于被隔绝在外的情绪敏感的要死。亲情和爱情是她的两个课题,周恪目前游走于这两者之间,让她觉得捉摸不透,自以为融入了,实则相隔甚远。而她总想知道在意的人的全部事情,这让她觉得安全,现在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这样下去不行,她尚不能十足地信任这段感情,于是这两天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有所保留。她退回到让自己觉得安全的区域,不积极,不主动,不依赖,嘴依旧甜,但把心压住。
时间不早,聚会尚未散场,向君霓提前告别,先行离开。
厚重的铜门关上的瞬间,把屋内的欢声笑语隔绝开。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四周幽静,月色轻凄,她抱着手臂抬头看,发丝滑落到肩后,微微晃动。
月光照亮的路似乎通往被遗忘的过去,她突然无比想念以前合租的日子,随时随地都有她喜爱的人填满她的生活。向君霓打开手机,群发给好友一张模模糊糊的月亮,等不到回复,她的心也渐渐沉下。
她的主心骨和内驱力总是不能在情感需求上发挥作用,主动索求的行为包裹着的是被动等待的内核。
头有些晕,好想就躺在这里。
身后车灯闪,发动机轰鸣,她回过头,眯了下眼睛,往边上靠了靠让路,脚下差点绊倒,踉跄了几步。
车从身边过,银灰色,一眼认出是何江泽的车。
她看着车子在前面停下,他从后座下来,开着门,支着车顶站着,也不说话,就在那候着。
等了一会儿,她先开口问:“你在这干什么?”
“你在这干什么?”他反问。
向君霓有点无语地瘪瘪嘴:“我回酒店啊。”
“叫车了吗?”
“快到门口了再叫。”
“你先叫叫试试。”
“什么意思?”
何江泽抬了下下巴,示意让她叫个车。
向君霓隐隐不安,心中好像有了答案。她拿出手机试,用了所有能叫车的软件,等了几分钟,无一例外显示附近车量少,不断提示她加价,加了也没招,大晚上的,郊区别墅,叠buff。
“怎么回?”他适时又问一句。
“……能不能麻烦您载我一程?”
何江泽挑眉:“你老公这么不称职吗?”
呼。
“你在这等我是为了跟我吵架的吗?”
何江泽一噎,没话说。而她平静地在他面前站着,不急不躁,好像不管他说出什么答案她都能说一句:好,谢谢。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他知道她性子,知道她今晚喝了多少酒,知道她心情不佳,甚至也知道那句话说出口肯定会惹她不悦。
何江泽从前额往后顺了下头发:“上车吧。”
其实向君霓也懂他话里的潜台词,之前他们还在一起时,她喝酒他总是会去接的,打飞的来也是有的。她的酒量难以把握,常常是上一秒人还清醒下一秒就栽了,他不放心,他就会来。
在一起那么久,有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梗和记忆,那些细节和默契是抹不掉的。
就好比,她说谢谢,他敛着情绪说不用,上了车后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她就知道了,他还是会介意之前吵架她说他幼稚的话语,介意她拿出一副成熟的姿态对待他的样子。
她在沉默中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一切已经都和她无关了。
显然何江泽不这么认为,他对于她已经结婚的事实还有些接受无能,也不是没怀疑过那只是编的谎话来打发他。
今晚的事情让他印证了一点,这段不知真假的婚姻并不是那么美满如意,最起码,对方就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不关心她,不知道她的动向,如果今天晚上他不在,他都不知道向君霓要怎样半醉不醒着回去。
回程路途漫长,向君霓已然熟睡,车厢一片沉寂。
她挎包扔在手旁,里面手机嗡嗡振动,何江泽喊了声喂,没叫醒,也不是很情愿真的喊醒她。
但是振动急促地他心烦,不可置信看她,怎么睡眠质量就还是这么好,一点没受影响的。他心烦意乱,直接翻包拿手机准备挂掉。翻出来看见来电显示着周恪两字,突然鬼使神差犹豫了,看一眼有点被吵到正调整睡姿的她,点下了接通键。
——对面传来周恪温和的嗓音:“喂,君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