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温润低哑,如水微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是祭品吗?”
伴随着这股奇异的神言落下,后颈处后知后觉地传来一种非常诡异的、冰凉如刀的触感,好像他只是被摆在餐盘上的一道小菜,高位者漫不经心地用刀叉轻轻划过了他的身体。
在他的颤抖与臣服中,对方“嗯?”了一声,发现了他是不可食用的一个小装饰,微微感慨:“那孩子,怎么爱往家里捡垃圾。”
“滚吧。”来不及反应,应该是得到了赦免,男人如同来时一样,眼前骤然一黑。
把人送走了,面容俊美的神明有些不耐烦地甩甩尾巴,朝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口处说道:“还看什么,觐见吧。”
“这不是怕打扰到您拆礼物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青年男子得到了首肯,于是推门而入,踏进这一片危险如泥沼的黑暗之中。他很快把身后的门关上了,单膝跪地,低头以示尊敬。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心情不太好,他现在最好少逾矩。
“不算礼物,家里小孩捡回来的垃圾而已。”高大端庄的神明在一瞬间重回案台之上,伴随着祂的动作,禁锢在祂手脚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祂金眸微垂,凝视着面前的小小人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我已经在组织中散播了关于您的信仰,很多人都在暗中借用您的力量;只是……”青年男子斟酌着说道,“您确定您身上这个封印,对我们的计划没有影响吗?”
“啊,这个。”神明随意地抬起手腕,稍微用力一握,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符文咒印在顷刻之间瓦解破碎,两对镣铐也“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化作黑灰消散。“我以为我的妻子对我存在过分的独占欲,想和我玩小黑屋囚禁来着的。”
“结果她只是单纯的想离开我而已。”眼见底下的青年男子没有反应,祂歪了歪头,脸侧柔顺的如瀑黑发随着祂的动作微微摆动,明明是很和善温柔的语气,却像是一条盘踞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巨蛇在吐信子。
“这个玩笑不好笑吗?”神明有些苦恼地询问青年男子,“我最近都在学习你们人类的文化,你是少数不害怕我的人,告诉我,你对此产生了快乐的情绪吗?”
红色的丝线伴随着问题缠绕上青年男子的脖颈,他喉结微动,眼神依旧向下,只是额头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哈?这叫什么事,一个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的非人生物跟他开了个玩笑,并且问他会不会因此感到快乐。如果回答不出对方想要的答案,他也许今天就要被这根细细的红线勒断脖子。
“很有趣。”青年男子如此回答,“您可以说给您的妻子听,我想她一定会露出欣喜的笑容。”
满分回答。
于是眉目舒展开来的神明食指微动,丝线在一瞬间被尽数收回:“感谢你,朋友。”
朋友?这才是今天最大的笑话!青年男子的心脏一瞬间被自嘲、恼怒的情绪塞满,可是想想面前这位神明能带来的利益,和计划成功之后的美好前景,以及对方在下一秒就能拧碎他的脖子强迫他低头,将他的尸首沉入黑暗之中,他又觉得此时被戏弄一番也不是那么令人火大了。
中年男人再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扶到了沙发上,另一边坐着的小姑娘正一脸狰狞地掐着黑发娃娃使劲儿晃:“我是不是太久没揍你你皮痒了,说话!”
“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到这里,黎玥祈其实已经有些绝望了,“我们俩都要去蹲橘子了你知道吗!!”
“放心吧,蹲橘子还为时尚早。”眼见自己再不起来娃娃都要被晃开线,棉花满天飞了,男人合眼缓了缓神,满脸疲惫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还不忘出言安抚有些崩溃的小姑娘。
听到人醒了,黎玥祈一下丢开小菜包,窜到了对方面前,十分关切地为他递上一杯热水:“大哥你没事吧?深呼吸,有些头晕是正常的;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没接受过教育,早逝的爸和文盲的妈……所以下手没轻没重的,已经在打了。”
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水杯,咕噜咕噜两口温水下肚,男人揉了揉仍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事怪我自己,是我技不如人还要强行出头了。”
“嗯嗯!”黎玥祈点点头,心虚中夹杂着愧疚地戳起了自己的手指,“所以,那个……我真的不是邪术师。”
名为小菜包的“婴灵”的一番送他去见神明的举动已经证实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确实是受到庇护的神使,只不过不知道是哪家的,所以,带回协会让那些人精辨认一下?
心中暗暗琢磨着,男人的眼神从紧张的黎玥祈身上移到了假装躺尸,一动不动的黑发娃娃身上:“我知道你不是邪术师,所以,你有兴趣和我回协会一趟吗,我想向领导举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