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再怎么装聋作哑也没用的男人睁开眼睛,只见眼前黑发金眸的孩童身穿白色衬衣和牛仔背带裤,眉心处有一片倒过来的黑色鳞片印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小姑娘跟这个婴灵关系不错,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
“用另外一位神明的咒言来对付我,效力不太够。”黑发孩童有着一双令人震惊的金色竖瞳,明明年纪还小,却也初显威严,“让你的神亲自来,我自然会与祂交涉。”
“唔唔!”男人想开口说话,忘记自己嘴巴还被掐着了,而对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只能无声地打量对方。
哪来的一个小娃娃这么大底气,要见S市的守护神,哪怕你是诸多buff叠加于一身,天时地利人和养出来的无敌凶诡也狂过头了。
不对!他定睛一瞧,眼前的婴灵身上并没有半分怨气环绕,干干净净的像个在香火案台上被人供奉的童子,而且脑门上有两个小鼓包,那绝对不是和其他婴灵一样的面容畸形,反倒更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看男人好像想说些什么,黎白枝松开了手,并且警告对方:“你要是再念些不明所以的咒言,我就把你送去见我父亲。”
“你身上沾染了我母亲的负面情绪,祂会把你当做是不听话的祭品给杀掉的。”
男人揉了揉自己微微肿起的两片嘴唇,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明明他只是跨区追捕凶诡而来,没想到顺着追踪符过来一看,他追了几天几夜的凶诡已经被人烧成了灰,还以为能轻松摸个鱼呢,结果对方不仅拿不出天师证,还随身携带两个大凶之物。
这不是邪术师的标准配置吗,本着先质疑再相信的态度,他出手了,很好,他打不过人家被反杀了。
话说不是他在质疑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邪术师的吗,怎么转变成他在这里净化婴灵接受考验了?x的,本来上班就烦!一天天的,破事真多。
男人好想当场闭上眼睛晕过去,就这样不管这堆烂摊子了,但面前疑似婴灵的高位格东西说自己再有什么出格举动,就把他送去见他父亲。孩子都这么猛了,说他父亲其实是一只能一口把他吞了的大蛇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好吧好吧……”男人忍住抓狂的心情,尽职尽责地询问,“请问你的身份是?”
“我母亲和我父亲爱情的结晶。”黎白枝回答的十分认真,甚至骄傲地仰起了脑袋,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脖颈处没被衣物遮掩的黑色鳞片。
男人越看越可疑,开始思考小朋友的脑容量够不够多,能不能让他套点话出来确定身份,好直接送走。
黑发的孩童想了想,掰着手指,主动和面前这个二级天师说:“我母亲不是邪术师,你可以当她是……嗯,神使!你懂的吧;哦对了,我母亲想考那个天师证来着的,你去和你家的神明说一声,直接颁发个一级的过来就行了。”
“至于送走我这件事,”黎白枝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不经意间给对方展示自己的小小尖牙,“你就别想了。”
小孩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话,男人越听越觉得心惊,按耐住自己的不安,他认真劝说对方:“你应该也知道,人鬼殊途,你呆在她身边最终只会害了她!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和日后的生活着想,你……”
“冥顽不灵!”男人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从一个异类口中听到这个词,稚嫩的孩童训斥他:“你难道要让我血亲分离,独往彼岸吗?!”
小孩子的面容在盛怒之下有了一瞬的扭曲,金瞳熠熠生辉,身后的黑色长尾一闪而过,他伸手捧住了男人的脸,自足底迅速蔓延出另外一重漆黑的法阵,上面层层叠叠镌刻着奇异诡谲的咒言,男人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其中的“献祭”、“神明”几个词,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黎玥祈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如同她献祭时一样的黑色污泥已经流淌在男人四周,将双眼紧闭,动弹不得的他下半身牢牢裹住,像猛兽衔住了猎物的要害,下一秒就要鲜血飞溅。
“黎白枝!你都干了些什么?!!”她有点生气,黑发娃娃的这番举动岂不是坐实了她邪术师的身份,卷起袖子就要把娃娃拎起来教训一顿,但是她看了看地上的法阵,又不好随意踏足,只好怒气腾腾地威胁他。
当你妈喊你大名的时候,说明你马上就会挨一顿毒打,就连他这种不是人的也不例外。
黑发娃娃有点害怕地往男人身后缩了缩,希望对方不算伟岸的身体能将他给挡住。
可惜这位倒霉天师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了。
鼻尖传来了线香燃烧时挥发处的古朴檀香味,接着是耳边传来的锁链拖动的哗啦声,以及有微弱的红光突然亮起,映射在他紧紧闭起的眼皮上。
终于,男人猛地清醒过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浑身一抖,不算敏锐的灵觉在疯狂地给他报警——有什么可怖的,不可直视的存在,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注视着他。
借着那一点点烛光,他只能在黑暗中模糊地看见黑色的,用金线绣着不知名花纹的袍角,男人谨慎小心地换了个跪坐的姿势,低着脑袋,只敢看着木板。
对于来路不明的陌生神明,恭敬一点总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