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珍惜每一个同伴,感谢他们对你的帮助。”
——“那里香呢?”
“乙骨忧太,对你来说,祈本里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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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忧太总是很担心会打扰或者是伤害到他人,他内敛的性格注定他不会是个强势自我的人,在高专的日子让他开朗不少,但也绝不会将他的性格彻底扭转。
所以他经常道歉,也经常道谢。
甚至对于霸凌过自己的人,乙骨忧太也难以报以仇恨去下死手,反而会因祈本里香的行为叠声念叨着对不起。
但最后,他却忘了还有一个人。
他最应该道歉和道谢的人,被他遗忘了好久好久。
【为了保护你,她很努力。】
那么作为被保护的人,我们应该说什么?
谢谢、感谢、麻烦了、多亏有你、太好了、得救了.......
那么多措辞,那么长时间。
可里香什么都没有。
“除了你的拒绝,她什么都没有。”
泽诺弯起唇角,眼中却没有笑意。他看着失神的乙骨忧太,目光却像是在通过他看向了过去。
“你只是在驯服她而已。”
......
又一次,他又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
肩膀上搭着的冰冷手臂突然变得滚烫,以至于他要狠狠咬紧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被烫得浑身颤抖。
咒灵总能比人类更能分辨出不同的情绪,乙骨忧太的异常显然也没能逃过里香的观察。她不再抵抗着那些青蓝色的咒力,转而缩在乙骨忧太身边,磕磕绊绊地安慰着他。
她看见少年脸颊流过的透明液体,那种巨大的悲伤轻而易举地让她慌张起来。
“忧太不要伤心,里香会保护你。”
她急切地向少年证明自己的力量,绞尽脑汁地让他安心。她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更多,停下挥舞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从少年的脸颊滴落的眼泪。
“里香会听话,里香保护忧太,不要难过。”
但这幅样子只会让乙骨忧太更加难以释怀。祈本里香全然不知,只以为是自己的任性让她的小少年如此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讨厌里香,”
“想和忧太在一起。”
乙骨忧太颤抖着,吐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对不起,里香。”
他伸手抚上环在他身边的双手,原本被割伤的地方已经在咒力的补充下缓缓愈合,但那里的确存在过伤口,
“对不起。”
“一直以来,总是在受你的保护,总是在享受你的照顾,”
“明明说过喜欢你,却没能看到你的付出。”
“明明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却没有道歉。”
“总是在拒绝你,总是在禁止你”
乙骨忧太顿了顿,极力掩饰着声线的异样:“对不起,”
“一直以来,辛苦了。”
他轻轻的,摸到里香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那枚作为约定和见证的戒指。
“谢谢你,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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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诺耐心等待着学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他重新坐在主位的沙发上,再次递给学生一杯咖啡。
“看来你学会了第一课,”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略带红肿的眼角,内心那点微乎其微的不满也彻底消失。
“那么,现在再来回答我吧。”
“这份感情,是什么?”
无需犹豫,不必疑虑。
泽诺和乙骨忧太的回答在此时重合为一。
——“是纯爱。”
泽诺略带愉悦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除了伊芙大概没人能察觉到他真实的情绪。
“做得很好,”
“这就是我能教给你的东西了,忧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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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似乎,总是对幼崽更宽容。”
离开休息室时,走在身侧的伊芙缓缓开口。
“嗯?”
伊芙偏着脑袋思索片刻,继续提问:“您喜欢幼崽吗?”
“......算不上吧。”
泽诺垂眸,并不打算多言:“只是,会在意一些,毕竟孩子是种族的希望。”
伊芙点点头,不再出声。
“刚刚的突发情况处理得怎么样?”
“岐宫寻。”
明白伊芙在说什么的泽诺点点头,转而走向另一间会客室,“以免意外,能拜托伊芙你看管好休息室的里香吗?”
泽诺绕了绕少女的手指,勾住指尖十指紧扣:“确保不会‘突破收容’后来会客室好吗?”
伊芙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于是轻轻点头,衣袖里伸出一截小小的棘刺,小家伙很活泼,兴冲冲地就要往泽诺手上绕,中途却被伊芙捏住,指尖用力挫断上面尖锐的刺。
小家伙明白了什么,摇晃着努力收敛起“武器”,锐利的棘刺变成了圆润的小尖,看上去像一截玉制的把件。
泽诺顺从地抬手让那截荆棘缠上手腕,笑眯眯地蹭蹭她的掌心。
“拜托你了伊芙。”
白发的少女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原地。
泽诺脸上的笑容微敛,也抬步走进会客室。
推门而入的瞬间,原本等在会客室内的两人齐齐站起,看向走进的泽诺。
“先生!”
还打着绷带的岐宫寻迫不及待地窜到泽诺面前,像只许久没见主人的大型犬。
“泽诺先生。”
端着茶杯的吉野顺平也跟着叫了一声,有些紧张,“刚才失礼了!抱歉......”
“不必介怀。”
泽诺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来找我,应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的。”
吉野顺平握着手中的茶杯,抿了抿唇。
“我能看到的咒灵,变多了。”
泽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一旁的岐宫寻,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立花先生说,这是实验的正常情况。”吉野顺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按照他的预期,我应该会在下一个阶段真正拥有咒力,甚至获得咒术。”
“你感觉如何?”
“啊,很奇妙,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咒灵......”
说起感兴趣的事物,吉野顺平的神情生动许多,他忍不住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想法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
回过神来时,绑着绷带的岐宫寻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抱歉.....我一兴奋就...”
“听起来的确很不错,”泽诺慢慢地小呷着茶水,神情不变:“身体感觉如何。”
“啊,没,没什么异常。”
立花慎一的几个重点项目中,有一个就是试图让普通人类也能使用咒术,虽说只要拿上研制的咒具就能对咒灵造成伤害,但如果真的能够彻底解决咒术的问题,让普通人也能看到咒灵并拥有与之相抗衡的能力显然更好。
这个计划也是“瑞克格蒙”创立的原计划之一,只可惜迫于资源封锁和咒术界的控制下时至今日进度也极为缓慢,泽诺的特殊能力和专业知识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项目的开发。立花慎一对于他具备的知识水平始终无法摸清,明明在对“灵魂”等领域的研究和视野高到可以轻松领先于这个时代,但又对一些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实验用具使用颇为生疏。
矛盾而又神秘,和他的来历一样令人好奇。
不过立花慎一向来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在这方面他丝毫没有要一探究竟的打算。
反正只要能帮助他推进研究就行。
即便有泽诺的帮助,关于“咒术改造”的实验仍旧没能进入后期,目前的实验里只有几个本身身体内就具有一定咒力的几例出现了“咒力觉醒”的情况。吉野顺平便是其中之一。
他似乎天生就拥有较多的咒力,早在和泽诺一同被袭击那时就已经初见端倪,他时不时就能看到咒灵的影子,对于伊芙那种级别的存在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之后他在“无意间”得知“瑞克格蒙”的计划,在确认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后选择了参与实验成为受试者。配合立花慎一进行一系列的研究。
“立花先生人很好。”
这话听得岐宫寻嗤笑一声,干脆扭过头表示不参与这个话题。
就那个老东西,好人?哈!笑死。被卖了你都还得替他数钱。
泽诺也清楚立花慎一的本性,恐怕就连吉野顺平当时的“无意得知”都是立花慎一计算好的结果。
这些就不必告诉孩子了。
泽诺顺带问了几句井上的情况,确认吉野顺平没什么问题后就让人送他回去。
往常十分积极的岐宫寻此时出乎意料的安静,等待着泽诺分配人员当司机。
笑死,这种活谁爱干谁干,我就在这陪先生。
泽诺并不介意,伸手点了点从袖口里探出点身子来的荆棘,他把声音放得很轻,“困住你的人,有结果了吗?”
“咒力余秽很奇怪,老东——立花慎一还在查。”
“你有头绪吗?”
“啊,姑且算是有几个怀疑对象。”岐宫寻笑起来,脸上贴着的绷带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脸颊牵动伤口开裂,纱布边缘有轻微透出一点艳色,但他本人毫不在意。
“嗯,那就拜托你了寻。”
得到命令的岐宫寻笑容牵得更大,动作浮夸地向泽诺行礼。
“谨遵指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