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澈接过玉佩,这玉佩通体洁白无瑕,中间一道血红云雾,成色极佳,显然是进贡之物,他恍然道:“那时你不顾一切冲进去救出慧贵妃尸身,我原以为你是为了你姑母,却原来还有这一层。”
云未行点头,“救姑母自然是第一,可当时我随你同去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从我姑母棺椁里找到这枚玉佩。”
说着他上前在玉佩四周的纯金镶边上按了几下,那玉佩竟发出咔的一声,随即从侧边裂成了两半,凌风澈和一旁的医圣皆是惊奇于如此精巧的设计,打开玉佩,才发现里面正躺着一枚小拇指大小的鸡血石印信,原来方才在玉佩外面看到的红色云雾竟不是玉石自带的飘红,而是这枚印信隐藏在其中。
云未行拿出这枚印信调转过来,上面赫然刻着靖安私印四个小字,与那几封书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姑母出事之后,她宫中的暗卫亲信拼死带着这些书信连夜逃出了皇宫,他原先想找与我父亲相熟之人帮忙,却不想投告无门,后来找到你父亲凌捕头,凌捕头也信我父亲不会谋反,但是当时朝中局势紧张,而且没了我父亲的私印,这些书信也做不得准,于是你父亲只留下了其中一封书信,其余的又交还暗卫,令他迅速带着书信先藏到安全的地方,等时机成熟他便向先帝陈情,同时凌捕头也带人迅速赶往边关调查,只可惜……”
云未行看了一眼凌风澈,抿了抿唇,叹息道:“最终我父亲身死,你父亲下落不明。我找了多年,终于在前段时间从京畿司衙门的卷宗档案里查到了那名暗卫后来的下落,寻到了他当年最后出现过的地方,最终找到了我父亲藏在此地的暗库,这才寻到这些书信。”
凌风澈重新比对印章和书信,确定是一致的无疑,便道:“傅将军当年镇守边关,一直与朝廷有书信往来,刑部吏部应该都有存档,基本十多年过去了也应该还留着。只要能从那里找到印有傅将军印信的传信,就能证明当年那封通敌密信是伪造的了。”
此话一出,云未行只觉终于看见了曙光,激动地看向凌风澈,但是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如今你我已经是被通缉之人,眼下箫太傅那边定然动用了全部的人马暗中搜捕我们,还有周闻,他也必然派出了无踪楼的人出来追杀我们,此处虽然人迹罕至,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闻言凌风澈也不禁皱眉,确实如云未行所言,他们现在在外面算是举步维艰,子午跟玉井被他们连累,只怕想要进京报信都难,箫太傅在朝中举足轻重,虽然以前他一直觉得萧太傅为人正直公正,但是经此一事,他也算明白了,在官场当中能屹立多年不到,这位箫太傅的手腕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硬得多,若是他真想置他们与死地,那简直易如反掌。
医圣在一旁见状,打破了平静,大声说道:“年纪轻轻,怎么如此唉声叹气?活得都不如我这个老头来的通透,你们既要报仇,也得先养精蓄锐才对,等伤养好了,自然有的是机会,况且如今不是已经有头绪了吗?何必又急在这一时半会儿?须知脚下之路,皆是一步步踩出来的。”
他摸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云未行跟凌风澈对视一眼,都同时豁然开朗,笑着向老人家作揖,“受教了。”
医圣笑着摸了摸胡子,“好好好,你们要复仇,要查案,老夫帮不了你们什么,这便去好好翻一翻医书,看看还有没有更快的疗伤之法。”
说着他便笑着出了房门。
凌风澈这边看着云未行转身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喝下,沉吟许久,低声问道:“你恨吗?”
云未行正给自己倒水,闻言一愣,随即一笑,那笑从容不迫,似春风拂过,仿佛听见了什么轻松好笑的事情。
他嘴角微微翘起又轻轻放下,然后化作一声叹息,“恨啊,当然恨过,那是年幼,还是个孩子,不明白怎么突然间至亲至爱的人都没有了,仇人追杀,好友病危,走投无路,怎么能不恨!不瞒你说,刚到医圣谷的时候,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在复仇,可我那时既不知道自己仇家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复仇,每天只能逼着自己不停练功,不停学习,就想尽快学成,好出山寻找仇人,结果却险些走火入魔,经脉都差点被自己给整碎了,是师父救了我,给我试药炼毒,使我练成药身,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复仇不光是为解恨,更该是为公道,我父亲含冤而死,公道不存,我要做的便是寻找这份公道真相,证明我父亲无罪,而非只是杀几个仇人,否则那样的我与他们又有何不同?所以后来渐渐的我便不那么恨了,因为恨没有用,找到真相,让有罪之人付出代价,才是真正消灭仇恨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