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一阵巨大的火车汽笛声响起,阿莱特缓缓睁开眼睛,她转头看向窗外,一片白雪茫茫,火车里十分嘈杂,走廊上路过各色各样的人:有的穿着动物皮毛制作的巫师袍,也有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有的戴着头巾嘴里叽里呱啦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一旁的雷古勒斯半搂着阿莱特,他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声音带着没睡熟的沙哑:“醒了?”
阿莱特点了点头,她侧目看着困倦的雷古勒斯:“我出去走走,你继续睡,一会儿我叫你。”
雷古勒斯胡乱地点了点头,随即躺了下去,阿莱特起身下床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过身拉开隔间的门,进入走廊。走廊上的人不多,一个高大的男人裹着厚厚的毛皮斗篷,他有着浓密的胡子,手上拄着一根长长的法杖,法杖被一种工业合金包裹着,顶端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与棕黑色的杖身相得益彰。
男人捏着一根细长的香烟,他听到声音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白色的烟雾缓缓上飘,阿莱特略微颔首示意,随后紧了紧巫师袍朝前面走去。
“Добрыйдень(日安),新鲜的面包,三明治,牛奶,罐头……”壮实高大的老妇人推着小推车在走廊里晃悠,嘴里头的英语有些蹩脚,粗着嗓子吆喝道。
阿莱特停了下来,她看了看推车上的东西,拿起一个小罐子,上面标注着看不懂的俄语:“这是什么罐头?”阿莱特举起瓶子,仔细睁大眼睛看了看里面,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坨。
老妇人扬起爽朗的笑容:“鲱鱼番茄罐头,小姐,很流行的。”阿莱特点了点头,掏了掏口袋,拿出几个卢布放到妇人手心:“要两个,再来两瓶……”阿莱特的眼神在牛奶和酸奶上不断徘徊着,老妇人忽然凑近她:“小姐要不要点今日特供?”
“什么?”
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伸向推车下面的篮子里,紧接着掀开花布,露出里面的酒瓶:“特产的伏特加,就剩一瓶了。”
阿莱特犹豫着,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我要一瓶!”
阿莱特缓缓转身,是刚刚站在走廊抽烟的男人,他从厚重的斗篷里掏了掏,紧接着掏出几个泛黄的卢布递给老妇人,老妇人微微一愣,她纠结着看了看阿莱特,又看了看男人。
阿莱特抿了抿唇:“算了,还是卖给这位先生吧,我也不是很需要。”说着,阿莱特拿上罐头和酸奶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一双手拉住了她。
阿莱特缓缓转过头,男人低着头注视着阿莱特那双蓝色的眼睛,声音略微有些柔和:“Spasibo。”
阿莱特微微一愣:“什么?”
男人也有些诧异地看着迷茫的阿莱特,不由松开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不是苏联人?”
“很抱歉,我觉得你长得有点像……冒犯了,对了,刚刚那句是感谢。”
阿莱特点了点头:“英国人,不过可以理解,我祖上确实有俄国血统。”
男人点了点头,他打开酒瓶的橡木塞子,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味,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沾到胡子上,他朝着阿莱特伸出宽大而粗粝的手掌:“我叫阿列克谢。”
“阿莱特艾凡。”
阿列克谢听到姓氏缓缓挑眉,反问:“艾凡家在英国的分支?”
“是。”
两个人没聊多久,一群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路过,最前面的老道士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手握拂尘,一举一动泰然自若。走在旁边的中年道士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就是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十分严肃,身后那群年轻的小道士紧紧跟在两人后面,长相都很周正,最小的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
领头的老道士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拂尘轻甩,朝两人颔首。
“好久不见,阿列克谢。”
“噢,张!”
阿列克谢缓缓露出笑容,他一把搂过身旁的道士,这位被衬得有些瘦弱的老人一愣,又带着几分无奈尴尬地笑道:“阿列克谢,你真是一点没变。“
阿列克谢向两人介绍:“这位是来自英国的巫师,艾凡小姐。这位是中国的巫师,张崇南。”他说起中文有些生疏磕巴。
阿莱特礼貌颔首。
阿列克谢紧紧搂着老人家,他们两个用阿莱特听不懂的中文交流着,说到激动处,阿列克谢拍了拍老人的背。
“张,你怎么来了?”
老道士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汗,缓缓舒了口气:“我是被zf派遣到这里,来苏魔会进行交流学习的。”
终于寒暄结束后,阿列克谢好不容易放开老道士,环绕了一圈四周,随后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庆幸:“哦,幸好这里没有该死的印度人,上次咱们在瑞士那个探讨会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恶心的咖喱味。“
阿莱特缓缓挑了挑眉,阿列克谢想到什么紧接着道:“啊,我之前是科多斯多瑞兹魔法学校的教授。”他仰头喝了口酒絮絮叨叨道:“伊凡魔尼魔法学校还想聘请我?美国佬总是愚蠢天真……”说着他还挥了挥拳头,身旁的中国老人还配合地笑出了声。
阿莱特有些怀疑他醉了,却发现浓密茂盛的大胡子遮住了他半个脸颊,只能看到高高的颧骨。
雷古勒斯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小说。阿莱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拉开椅子坐在那儿,雷古勒斯好奇地坐起来拿过罐头,他端详着问道:“这是什么?”
“鲱鱼番茄罐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刚刚还在走廊上看见一群中国道士呢。”阿莱特喝了一口酸奶。
对面的雷古勒斯扭开鲱鱼罐头,握着一把小叉子插上黑乎乎的鱼块,黏黏糊糊的黑色酱汁粘连在上面,番茄味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塞进嘴里的一瞬间缓缓挑眉,点了点头:“还不错。”他擦了擦嘴,转过头:“中国道士?”
“是,听说是来交流学习的。”阿莱特思索道。
“不过和我们也没关系,放松点,阿莱特。我们是来度蜜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忘了吧,享受当下。嗯?”
雷古勒斯一把握住阿莱特的手,那双灰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阿莱特,也是这双眼睛总会让阿莱特感到片刻的宁静。
阿莱特点了点头,年轻的夫妇互相依偎着,阿莱特懒懒地躺在他的怀里,车窗外的落雪悄悄地下着,伴随着火车“咯噔咯噔”的声音,阿莱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火车列车员正逐个敲隔间的门,粗声粗气地吼道:“终点站到了,赶快下车。”一旁的雷古勒斯把行李快速整理好,阿莱特披上厚厚的红色斗篷,他们提着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中推推搡搡地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白桦林,皮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寒冷的空气直冲进阿莱特的鼻腔,阿莱特忽然懂了为什么伏特加如此畅销。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即使带着厚厚的毛线手套依然感觉指节冰凉。她现在只想快点找个旅馆住下来。
车站外停着十几辆汽车,只有角落里停着几辆马车,来往的人群仿佛看不见一样,目不斜视地上了汽车。阿莱特上了停在中间的马车,雷古勒斯塞给车夫几个卢布:“去最近的旅馆,环境好一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