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雪干脆找出工具,把众人球拍手柄上磨得发白破损的手胶一一拆下,再仔仔细细缠上新的手胶,然后把他们放回各自的网球包里。
“噗哩,不管看几遍都觉得很神奇呢。”他们不知何时结束了复盘,顶着一头半长银发的少年站在旁边,微微弯下身体,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发出感叹,“到底是怎么分清的?我们的球拍。”
望月雪抬头看去,正好撞进仁王雅治翡翠般的绿色眼眸中,无奈的开口:“明明型号根本就不一样。而且,手柄的磨损程度和位置也不一样。”
“磨损程度这种东西真的能看得出来吗?”丸井文太吹着口中草莓味的泡泡糖含糊的嘟囔,红色的短发随着歪向一边的脑袋轻轻晃了晃,“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望月雪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的一顿。
“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基本功而已。”
彭格列虽然被称为最强大古老的黑手党家族,但黑暗中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即便是高高耸立在黑手党顶端,也依旧会流血牺牲。而身在泥沼中的人们,常常连尸骨都找不到,用脑海中刻录下的伙伴们使用武器的习惯来找到他们的遗物,就变成了所有黑手党都会做的事情。即便抛开这一层,了解你的敌人,观察他们的作战方式,也是生死战场上必须具备的保命手段。
“说起来,真田今天居然被叫去办公室充当临时监护人了,你怎么了吗?”柳生比吕士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突然转移了话题。
“那是......”
“是有人在背后编排幸村吧。“
柳莲二紧接着开口,把望月雪打好的腹稿直接噎在了喉咙里。她掀起眼皮凉凉的瞥了柳莲二一眼,示意他把刚才的话赶紧圆过去,可柳莲二不躲不闪的迎上她的目光,掷地有声的下了结论。
“100%。”
“我就知道是这样。”仁王耸了耸肩,“毕竟小雪很护短,尤其是对部长。”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八卦的话,不如再去做1000个挥拍怎么样?”望月雪将网球包的拉链依次拉好,抱着身边堆着的矿泉水瓶站了起来,一个一个精准的丢进他们手中。
幸村和望月雪之间那微妙的氛围,已经是网球部正选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立海大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关于幸村的流言,只要是敢舞到望月雪面前的,无一例外都被收拾了,只不过遭到的都是眼刀、摔书、泼水、被扣住肩膀、被踢一脚、被撞一下之类的微弱警告。
这么多人集体被揍,还真的是头一回,看起来那些话把她气得不轻。
“去上课吧。”另一边,真田填写完了明天的训练表格,正背着自己的网球包朝这边走过来。
望月雪背上自己的包,跟着真田回了教室。
整整一天的课程,望月雪都听的十分敷衍。
因为没什么好听的,先不说现实世界的课程进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在彭格列的那几年里,她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
网球部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望月雪照常收拾好东西等真田一起回家。
自从知道中也给她新租的房子在真田家的隔壁街之后,她就开始和真田一起上下学,反正顺路。
一行人刚刚走出网球场,就被一声响亮的哨声拦住了脚步。
“那边的网球部!等一下!”体育组的老师嘴里叼着口哨,拿着文件夹匆匆跑来。
望月雪转头和网球部的众人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是有什么要事吗?老师。”真田开口。
“啊,是有一件。”体育老师一路跑到大家面前才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下个月就是关东大赛了,虽然立海大每年都有参加,但是今年,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以自己的学业为重,就不要参加了吧。”
“什么?为什么?!”
站在后面的切原和丸井第一个发出了不满的疑问。
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柳莲二和柳生也皱起了眉头,仁王也收起了平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几步走上前来:“老师,可以给我们一个理由吗?我们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兼顾比赛和升学的事情。“
体育老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要兼顾比赛可是很辛苦的啊。而且,幸村的事情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了,听说是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减少训练吧?“
“从关东到全国,要面对众多对手。先不说今年前辈们全部毕业,你们的压力本来就比之前要大,而且还要面临升学的问题,现在率领社团的部长又出了问题......”
体育老师继续语重心长的劝道。
“这次就放弃吧,你们为立海大赢得的荣誉已经足够了。现在该考虑的是未来的道路问题,专心升学才是第一位的。”
以真田为首的网球部员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他们当然明白,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他只是在尽一个老师应尽的义务,他是在很中肯的替他们考虑。
但是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不只是突然被宣告“死刑”的幸村,还有对这件事无能为力的他们。
不想就这么放弃,因为所有人都有同一个念头,如果未来幸村真的没有办法参加大赛,那么他们一定要连幸村的份一起,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望月雪看了一眼身边神情隐忍的队员们,淡淡出声。
“望月同学,你只是网球部的经理,任务相对轻松......”
望月雪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柳,我刚来没多久,但你应该有记录吧?往年比赛,我们的出赛率和前辈们比怎么样?”
柳莲二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从寂静的沉默中惊醒,他甚至没有去拿自己的记录本,就直接说道:“从一年开始到二年,我们这一届的出赛率是92%。除了毛利寿三郎前辈和部分因为力量差距太大,或是意外受伤的情况的,出赛的主力基本都是我们。”
“那就是基本没有前辈们什么事,压力一直都在我们这边。”望月雪毫不在意体育老师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干脆利落的下了结论,然后她没有停顿的看向柳生,“柳生,你是学生会长,大家的考试成绩怎么样你还记得吧?”
柳生此时已经明白了望月雪的意图,因此也没有犹豫,只是伸手推了下眼镜,严肃道:“网球部全员,除了切原以外,全部在年级段50名以内。包括切原在内,全员单科成绩都在及格线以上。另外,每个人都有擅长科目拉高总分。”
“至于幸村的事情。”望月雪看着已经哑口无言的体育老师,一字一顿道,“医生说现在依旧在观察期,病情恶化的可能性不大,就目前为止,身体机能仍旧处于正常水平。”
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往往会有人自以为是的挡在你面前,罔顾别人意愿的苦苦说教,来彰显所谓我是为了你好的自我感动。
这样的话,望月雪在另一个世界早就听厌了。
说她不懂事也好,叛逆也罢,总之,要想摆脱这些人的钳制,就要在他们提出疑问的时候,用强有力的事实还击回去!
“那你们的决定是?”体育老师仍旧不死心的问道。
切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那还用说吗?当然要参加!”
“说得对。”仁王笑着将手肘搭在了切原的头顶,压住了蠢蠢欲动的毛头小子,“而且,我们一定要取得全国的冠军,完成三连霸。”
真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坚定的睁开眼,替这场辩论完成了最终总结:“这就是我们的决心,老师。”
众人在老师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中转身踏出校门,在不远处的岔路口挨个道别。
“今天谢谢你,望月。”真田突然道。
望月雪目不斜视:”不用谢,这也是我的心愿。“
真田的脚步微顿,也是?
现在的时间早已经过了高峰期,即便是拥挤的地铁站里,人流也少了许多。于是望月雪和真田得以坐在座椅上,安静的听着音乐等待地铁到站。她塞着耳机靠在椅背上,专心的听着手机电台里传出的有规律的滴滴声,一股疲倦的困意逐渐上涌。
“望月,到了。”
真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望月雪从浅眠的状态中唤醒。
“啊,抱歉。”望月雪摘下耳机,跟着真田一起跨出了车门。
绚烂的黄昏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在温暖的橙色光晕之下,街道两边树立的路灯已经开始接二连三的亮起来。神奈川地域靠海,即便在房屋林立的镇子中间,也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微弱的海潮涨落之声。
这几天大概是自望月雪重归游戏以来,过得最为惬意悠闲的一段时间,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无趣的、什么异常现象都没有的世界,普通又平凡。
虽然她是为了摆脱那个一成不变的单调世界才选择链接了游戏,但休息也是必要的。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似乎已经要结束了。
因为望月雪在公寓的大门前,看到了停在空地上昂贵又精致的轿车,以及站在旁边身穿西装,站得笔直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封邀请函,在看到望月雪的下一秒,就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她走了过来。
“请问是望月雪小姐吗?今天晚上的交流宴会,还请您代表远在意大利的望月家,务必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