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凉,起来吧。”
谢长绥伸手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身,一点点把她抱了起来,穿过廊亭走了许久才到了昔日自己曾住过的地方。
把人放在床上,他也不知从哪取了方帕子,轻轻擦拭她脸上弄脏的地方。
从头到尾少女都安静得过于乖巧,也或许只是被他吓到了,还不愿意同他说话。
不过没关系。
他仿若对待着稀世珍宝一样,动作极尽温柔,直到当帕子擦至眼角时,一滴水珠滚落在上面洇开了一团小小的湿意。
他擦拭的动作顿时,姜挽月的眼珠转动,望向他,忽然启唇:“谢长绥……当时,应该很疼吧?”她下意识抬手,攥住他的衣裳。
她虽然不希望谢长绥滥杀无辜,可也不是他口中那样觉得他应该放过瞿鸣之。
如果不是瞿鸣之,谢长绥就不会变成这样……
以前她从不觉得谢长绥原来是这么极端狠戾的一个人,只以为他满腹城府,表里不一……原来他早就在陷入绝境之时被瞿鸣之逼疯了。
温柔表皮是他的伪装,也是他克制自己情绪的假象,无人能透过这层表皮窥见他的内里其实早已千疮百孔,极致病态。
而归咎到底,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
光是听他一句句提起她就觉得残忍痛苦,那么经历过这些的当事人,又是如何煎熬度过的?
她其实没有资格劝他一心向善的。
从一开始,这个世界便从未对他有过善意。
除了有些心疼,当下,她也无法提及其他,只能问上一句“疼不疼”。
是啊,当初的他该有多疼?
“谢长绥,很疼吧?”
短短一句话,几乎瞬间触及谢长绥柔软的内心,他用指腹抹去她眼角湿痕,“早就不疼了。”
“骗人。”她微微低着头,半垂下眼,情绪低沉。
她知道的,即便□□上的疼痛早就过去,可心理上的痛苦,伴其终身,永无释怀之日。
“阿挽。”
突然,谢长绥唤了她一声。
姜挽月缓缓抬头。
她乖顺地坐在床上,抬眼望他,感受到他的指腹来到下唇,不禁眼睫轻颤,随即,两瓣唇上一软。
唇齿交融,缠吻如痴。
谢长绥将人搂入怀中,低头附在她的耳畔,“太玄的事,你别管了。”他的手忽然抬起放在她的后脖颈。
姜挽月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像是突然犯起了困,她缓缓闭上眼,喃喃:“……好。”
少女彻底软在了他怀里,他动作轻柔地替她脱鞋,让她安静躺在床上。
只可惜了没有能用的被褥,只能如此将就了。
他抚摸着少女的脸,良久,方才起身往外走。
“谢长绥,你还敢回来?!”詹信早已在院外待了多时,他倒是想闯进去把这两人都杀了,可偏偏若是谢长绥死了,魔域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詹信心中冷笑,不屑一顾。
自上次被谢长绥骗着从太初回来,他连傀儡军的一个影都没见着,进城就被魔帝下令关了几个月。
如今听说谢长绥亲自来了魔域,他本想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却又被魔帝召了过去警告一番……
“你谢长绥好本事,三言两句就能说动魔帝答应借兵给你,让你灭了太玄为自己报仇。”詹信冷笑连连,“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堂堂左护法是为了我们魔域。”
“詹信,魔帝曾有令,人魔两界互不相扰,魔域中也少有魔再去人界惹事生非,但五大宗却一直以诛魔斩妖为宗旨,你说君上到底是为了我的私心,还是为了魔域?”
詹信并不赞同谢长绥的话,道:“五大宗?”
他肆意大笑几声,随即立刻拉下脸:“既然是五大宗,为什么不是五大宗一起杀光?!你还说不是为了你自己的仇?!”
“和五大宗一起斗,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魔域又会死多少魔兵?”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刺激了詹信,他几步上前,突然提起谢长绥的衣襟,咬牙切齿:“你也有脸提?你当年身为太玄大弟子的时候杀了我多少手下?!”
“你莫不是都忘了个干净?你还好意思同老子说不愿损失惨重?!”他面目狰狞,手上青筋都因太用力而暴起,他狠狠道:“谢长绥,你也配?!”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太玄。”谢长绥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甩开,慢条斯理冷淡道:“所以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知道君上明知道你我内斗多年,却一直容忍着是为什么吗?”
詹信黑着脸没说话,对此,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魔帝看重的,是他和谢长绥的衷心,是他们都为着魔域的衷心。
而魔帝更看重谢长绥……
他看向谢长绥,眸光不善。
是因为谢长绥的能力远胜于他。
谢长绥也将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开口:“想要和五大宗斗不易,对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不利的。”
“所以你选择同太玄斗?五大宗都长着一颗心!你凭什么觉得其余四大宗会袖手旁观?!”詹信觉得简直可笑。
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样子给谁看?!
“詹信,我有个法子,对魔域,以及整个修真界,百利无一害。”
詹信再度冷笑:“就是你和魔帝说的那些漂亮话?我告诉你谢长绥,我不是魔帝,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骗住成为你的手中利刃!”
谢长绥听完他的话并不恼,虽然他们斗了这么多年,每次也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为了魔域,他们也并肩作战过多次。
他忽地扬唇一笑,“这个法子可废除其余四大宗的诛魔斩妖的宗旨,你听还是不听?”
他的话中之意,显然是肯定了太玄必定覆灭。
詹信难得没有讥讽他,便是默许。
于是,谢长绥徐徐道来:“太玄神女苏轻竹大婚当日,五大宗的宗主长老与年轻一代的弟子都会聚集在太玄。到时,魔族出兵给其余四大宗门送上一份厚礼……”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詹信无情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