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姜挽月屋内的蜡烛不知在何时早已油尽灯枯,而她也在这里写了一夜的灵符。
她把写好的符箓全部收进随身袋,拉开门走了出去。
从太初运来的粮食昨晚就到了,现在一清早,乔倩兮就和另一名稍年轻些的女子做好了饭菜,正给外院给百姓们盛着饭菜。
这寺庙中的人又多了许多,打开门看去,一条一条的道路上几乎挤满了人,有的是之前就躲在这里的百姓们,还有的是刚被召回的士兵。
这些士兵身上大多还带着伤,被妖伤过的血肉似乎正在一点点被腐蚀着,犹如沾染上了什么毒液般。
而正忍受着这些的将士们,有的伤得重的,说句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若是普通剑伤,用上疗愈散好起来也快,但他们所受的伤皆出自妖魔之手,就算用了疗愈散,效果也差,需要他们慢慢从痛苦中熬过来。
痛苦的哀嚎、气若游丝的喘息,总是会涌入她的耳朵里。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受伤的士兵们,寻了个伤得严重的士兵走去,在他身边缓缓半蹲下。
这名士兵半张脸都被包住了,双眼的地方的白色布料上更是沾了红色的血迹,看样子大概是被弄瞎了眼睛。
她的目光再点点向下,落在他腹部的大片血色上,这么大范围的出血,像是被贯穿了身体,可以想到这处伤口有多深。这伤口似乎已经被弟子处理过了,这才使得他如今还吊着一口气硬撑着。
试想自己到了这个修真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她却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大多都只是皮肉伤。
很难想象,这些伤若是在自己身上又该是如何的痛?
她的心中无声叹息着,随后用手解下缠在士兵身上的染血麻布,再从随身袋取出一瓶药瓶来。
这士兵尚在昏迷中,身体高热不退,对于姜挽月做的事根本不知,倒是身旁的其余百姓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药品。
药瓶里装的不是丹药,而是太初剑宗水崖洞内灵池中的水,有疗愈奇效。
原本她想着多备些,哪日自己伤了不至于太难过,可眼下,多的是比她更需要的人。
只可惜,她带走的只有三瓶,只能挑着给伤势极重的将士用。
她滴了三滴灵池水在这位士兵的伤口上,那是一个极深的血洞。
等灵池水被他吸收后,肉眼可见他原本还流着血的血洞渐渐有了点结痂的迹象。
这时她再渡了一缕灵气进入他的身体,护住了他的心脉。
这一切做完士兵都没有醒来。
临走时,姜挽月还取了一张灵符塞进士兵怀里。
这符她画了大概几千张,若是受到灵力在她之下的妖魔攻击,可抵挡一击致命伤。
这符画起来极为消耗灵力和心神,若不是她服了许多补气丹,恐怕还画不出这么多符箓来。
她沿着通往外院的路一一给这些百姓发着灵符,并一一嘱咐一定要时刻放在身上。
路上,她还帮不少将士重新给伤处上药,到最后三瓶灵池水都被她用光了。
乔倩兮正在给百姓盛饭,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正在给将士输送灵气的姜挽月,她看着少女白如纸般的脸色微怔。
“谢道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不如过来歇歇,吃口热饭补补身体?”乔倩兮一面说着,一面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女子,朝着姜挽月走了过去。
姜挽月并未回头,一时间也没能立刻回复,直到护住眼前士兵的心脉后才直起身,回头对乔倩兮扬唇浅笑,道:“娘娘多虑了,修士可不食,所以也不会饿。”
“啊……我倒是忘了。”乔倩兮被她一提醒也想了起来,随后又忽然瞥见其余百姓手里的符箓,不解道:“道长,你方才发给他们的符,不知是何用意?”
“娘娘说这个?”闻言,姜挽月从随身袋里取了三张灵符出来,走过去交给她,解释道:“这是我画的灵符,或许危难之际可保命用,娘娘记得要时刻放在身上。”
“原来如此。”乔倩兮说着话,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符箓,随后取了两张交给身旁的女子。
姜挽月顺着她的动作看向那女子。
她倒是不客气,径直接过了乔倩兮递过去的符箓。
原本姜挽月想的是,魔族的人势必会首先杀了天临帝和天临皇后,所以她才会给了乔倩兮三张。
可谁料乔倩兮竟只给自己留下一张,其余两张尽数给了那女子。
这女子倒是什么身份?
姜挽月心中有些意外皇后对她的态度。
乔倩兮也渐渐想起了什么,便柔着对姜挽月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我家中的小妹,乔明玉。”
“道长。”乔明玉也主动向姜挽月问好。
原来是妹妹……
姜挽月点了点头,然后又取了两张防御性灵符交给乔倩兮,嘱咐道:“娘娘,魔族的人若真要杀进来,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您和陛下。”
言外之意便是,在身旁无人可靠时,希望娘娘能保护好自己。
乔倩兮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笑道:”多谢道长。”
姜挽月说完后准备离开,抬步时不经意又看了一眼乔明玉才转身。
其实乔明玉和乔倩兮长得不太像,而且她们二人中,隐约总是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姐妹间该有的亲近,她们身上看不见一点,能看见的,更多的是君臣间该有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