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做什么?”凌冽的声音,似是为了斥责而来,只见银光旁的半寸,握了一只手。
李初悬起剑,没有多余的动作,可血很快滴了下来,落在怀里,他空洞地转眸看去,迎面便被冷讽了一句。
“佳偶殉情,确为永传百年,只是你要殉你们的情,有想过她的孩子当如何,带着仇恨降世,血脉了无,有想过楚鸣百姓当如何,他们不吝怄憎,凭何对你们付诸性命。”
“让开。”李初面不改色地出声道,目光一点点地收回到怀中,“本君从未牵连无辜。”
“梦了三年,该醒了,如果知道回来,会是这个结局,大可在孤的南旻,以死谢罪。”姜芜顾不得手中的刺痛,怒道,“过去的那些,你所背负的,时至今日才得报,就算不为自己,就算不为楚鸣百姓,你当然可以什么都不为,但你把沈后当什么了,当谢罪的借口吗!”
帝释霄冷漠地听着她的话,笑出了声。
姜芜经此一波三折,些许力不从心。
直到门外的锦素,忽然出声才让她回神。
“娘娘,南旻的白太医来了。”
姜芜陡然震开他,剑被拍到了地上:“白书云?”
“陛下,臣赴至楚鸣,在宫门徘徊,后见李公子纵马而出,生怕陛下遇险,遂赶忙拦下马。”白书云沉声道,“不曾想入宫,竟会见到这等场面,李公子思虑再三,说是为臣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带你们过来,也好方便医治,谁知......”
“谁知储君只身而来,用类似一套说法,便将我支走。”锦素不可置信地说道,“诚如我心下有疑,但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就算生机渺茫,为了皇后的命,我也得把他们带到这里。”
“沈后性命垂危,李公子不想着把白太医带来,却倒拖延时间。”姜芜话说半句,就听李初轻嘲道,“女帝妄言,若非本君行差踏错,稍有一个不注意,怕是连涟漪的委屈,都未能听到片语,这到底是帝都统好言,还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误本君救涟漪的命。”
“李公子,早在几日前,帝都统便命在下,替沈皇后医治病根,奈何太医院无正当缘由,外出不得,何况要避及耳目。”白书云打抱不平道,“在下好不容易,才得以出南旻,一路跋山涉水,帝都统觉得能救,是给你希望,如此贬低,是何道理!”
“什么希望?气绝了,你要怎么救!”李初殷切地看着他,双臂抬了起来,一步步逼近道,“世人夸你白书云医术如何,本君见了不过如此,就是一张嘴能说会道。”
“李公子要说在下无能,随你,别忘了在南旻的日子,是陛下执意护着你们!”
“本君的事,与女帝何干。”
“够了。”姜芜踢开地上的剑,蜷住手,“李公子自寻死路,孤何必自讨没趣,逝者为大,白太医留在此处,可为沈后敛容,可为帝卿疗伤,再为孤备几份药。”
话音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她面前。
凌煦两眼澄澈,对屋内的一切,视若无睹,唯独盯在有陛下的地方。
姜芜望着他:“小侯爷,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凌煦悄无声息地靠近,低眸道:“陛下离走,也不打声招呼,难道我不可以效仿?”
“谁给顾北侯的胆子,无孤的命令擅自出南旻。”姜芜的掌心,时不时地疼一下,“是他......让你来的,一个两个的,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凌煦无辜地回道:“陛下错怪,本侯和他不对付,自然向着陛下。”
“孤不日离开楚鸣。”姜芜负手在背后,踱步了片刻,意味深长道,“顾北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老侯爷一把年岁,可不会准许你在外折腾。”
屋外的雷声,轰隆又是一声,凉凉的雨丝,飘到姜芜脸上,说不明是什么样的暗,将她彻底笼罩,恍惚中,有一寸光钻进指间,却无声地溜走了。
姜芜原以为是她的错觉,结果颔首看去,眼里多少是怔然。
凌煦从白书云的药箱里,取出一个药瓶,不大不小的,攥在手里。
“罢了。”姜芜像是后知后觉,蹙眉道,“顾北侯既然来了,那么随孤走吧。”
凌煦转开药瓶,正打算为陛下抹药,抬手的一瞬间,对方摁住了他。
姜芜看着歪倒的帝释霄,倏地站起身,只为阻止凌煦上药,神情不免复杂。
帝释霄满身的伤,养了半会儿的精神,现下也撑不到几时。
那药瓶仿佛摇摇欲坠,他们也是不相上下,手里没个分寸,险些把它拧碎。
帝释霄攥着他的手腕,阴狠道:“顾北侯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好要等陛下做择吗?”
凌煦并未退让,坦然应道:“陛下的选择,是令我相随,怎么帝都统没听清吗?”
帝释霄冷笑一声,恨不得断他手骨:“听见了又如何,陛下一日不回宫,本都统便把一日危险,算你头上。”
姜芜见他们争执,朝后微退了半步,偏被同时看到。
“陛下,臣给你敷的药,见效快。”帝释霄见凌煦松手,抢过药瓶道,“顾北侯一路护送,怎的白太医有难,也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