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内的宫道诸多,而每条道都印在她的脑中,这是第一次,不带任何戒备,只为平静地走到瑾乾宫。
蒋廷默默在她身后跟着,距离也算把握得恰当,免去有时才出现的宫女和大监们,便剩下几位落单的大臣。
“听说没,陛下今个儿可要回宫了。”一位大臣兴奋道,“难得啊,帝令也算是重归君主,外加那两位碍眼的大人不在场,必能得到陛下垂怜。”
另一位大臣抱着折子:“天赐良机,不可错失陛下!”
“荒谬至极。”姜芜猛地一绊脚。
老的一把年岁,辣手摧花;小的尚是青涩,有点姿色。
三年未见,谁传的圣名,敢情竟是污蔑?
蒋廷心虚得缩颈,掸了掸铠胄,咳声喊道:“大人们,既然陛下改了朝会的时辰,瑾乾宫恐怕是人满为患啊,你们还不抓点紧。”
那几位大臣一听,纷纷回头去看,眼神宛如撞见了鬼似的,一个个跑得比风声还快。
“提督喊什么呢?”姜芜站在原地,目睹完他们逃窜的场面。
“善意提醒的肺腑之语。”蒋廷单手叉腰,“去瑾乾宫,还得听众臣谏言,要不同臣去武场,也好消消气?”
“提督不觉疲乏,是已经用膳过了吗?”姜芜诧异地听他提及此话,没想到会受邀去武场。
“陛下饿了,臣就说他都统府怠慢。”蒋廷转了个弯,抬手便指御膳司,“那地方称得上雅居,府邸坐落偏僻,吃食能有什么好的。”
“往日没听说过,你对都统府有如此大的怨气,今日是吃了炮仗,想炸他吗?”姜芜顿时含笑。
“臣要有这心,怕是早被他给埋了去!”蒋廷一言不合,替陛下担忧得很,“您这一不去武场,臣理解;二不迈御膳司,臣也懂——”
懂个炮竹。
蒋廷愈是往下说,他的眼睛提溜得愈是快,脑袋更是不够转的。
“孤的地盘,去见他都统署的荣光,不可吗?”姜芜承认此举确有私心,但不需要蒋廷去为她操心。
“他早已不同如初,太过危险,都统署里的疯子也多。”蒋廷挡在她面前。
姜芜扯开披袄的系带:“你陪着孤去,还担心什么呢,孤在他人口中,亦是疯子,当然不惧他。”
“陛下瞒不住的,您只在意他——”蒋廷话音未落,就看着他的陛下正视而来,凑得无比得近,差点忘却了呼吸。
“......他是帝师义子,您惯来偏袒他,此乃人情所在,但臣不明白,难道您......对他生的是男女之情。”蒋廷干涩地问出了口。
姜芜听到前面时还算镇定,可蒋廷后面的话让她诧异,还是藏得太过浅薄。
“孤是滥情,亦是无情。”她说得格外重,转身还要往前走。
蒋廷闻声便屏住一口气,宝刀在手里抬高了寸许,看她的眼神中多了点东西。
“陛下仗着心意,为所欲为,公平吗?”
“你欲拦孤?”姜芜侧着半个身子,她斜对那把宝刀,“孤行前便已说过,公允与否,岂容汝等非议。”
蒋廷推刀进鞘,铠胄剧烈地在抖动,就像一只受挫的丧门之犬:“微臣非议不得,南旻都是陛下的,他算什么东西。”
姜芜只觉这话耳熟:“蒋提督,青天白日的,如此姿态,要让同僚们看了去,得嫌孤仗势欺人了。”
蒋廷直了直腰杆。
“谁敢忤逆陛下。”
姜芜扶着额头,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这提督当的,还不如以前呆愣得好。
她正想得头疼,香囊不经意间蹭过,脑中灵光一现:“孤忘得再多,也记得提督年岁,守了皇城这么多年,孑然一身的,适婚之岁,何愁娶不到心仪的女子。”
“不成!”蒋廷一语拒绝得果断。
姜芜看他少有的坚决,沉默了一时,悠然道:“这二字不成未经思考,提督莫不是已有心悦之人,只是此人不为女子......”
他居然喜好男色!
“陛下可别多想,臣对男子无意。”蒋廷不用问,也知她心中所想,扬手抹了抹下巴的冷汗。
“孤不勉强,等你找到了再提。”姜芜留了个心眼儿,“今日皇城许是热闹,提督平时练武,也要多读诗书,免得日后遇见姑娘,连讨人家欢心的话也不会说。”
蒋廷背刀在后慢着步子,走到她的外侧,“嗯”了一声:“陛下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