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还难受?”他丝毫不避讳地拿起那把木凳,往姜芜的身边一坐。
帝释霄随之再是一脚:“少来碍我眼。”
“你这是过分了。”凌煦吃痛一声,抱着木凳就不起了,“天地良心,这几日本侯未曾过问,要不是听到陛下病了,谁愿意上你这都统府。”
“那就走。”帝释霄抬眼看着,薄唇轻动,“带她走。”
姜芜一动不动的,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才微变了半分,刚要出言反驳,就看见帝释霄直起身,慢慢靠了过来。
“陛下又没病。”帝释霄撂起手,解开铁链的最后一环。
姜芜没了束缚,重心往后又移了一分。
凌煦当即丢开木凳,视线紧盯着他:“此话当真,你是有了什么新的算谋,打算用到本侯身上吗?”
“顾北侯不是忧心陛下?那便亲自带陛下去趟太医院,我的人会一直跟着你们。”帝释霄一伸手,压在了他的肩上,掌心不断用力,“但凡在宫里,她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不用帝都统来说。”凌煦甩开了他的手,“本侯自会护她。”
帝释霄捻着手指,不快道:“府外已备好马车,小侯爷请吧。”
“好。”
凌煦临走时,还多看了一眼陛下。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帝释霄不露声色,哂笑道:“臣果然还是怕陛下记恨,心一软,就忘却了过去种种。”
“你在玩什么把戏。”姜芜颤巍巍地站起,一个踉跄,“孤凭什么就得听你的,这太医院若是不去。”
帝释霄搀住她的手,挪开了眼神,轧过碎渣道:“怎么,臣好不容易忍住杀心,陪陛下演完这场戏,你真以为他能带你走?”
“你不该拿他威胁孤。”姜芜推开门。
帝释霄松开了手:“臣可以威胁的人,不止他一个。”
那个瞬间,姜芜忘记了回答。
她一路失神地行至府外,看见了等候多时的顾北侯。
他们安稳地坐上马车,不知随行的人躲在暗中,除去马蹄和车轮的声响外,车内静得可怕。
姜芜弯过手指,手腕的温感弥留,她拉过衣袖遮了遮:“孤当年决意要一走了之,你恨吗?”
凌煦一时无措:“何来的恨。”
“总得恨些什么,也好比视若无睹吧?”姜芜刻意道。
凌煦听去此话,神情不禁复杂,掌心还蒙了层冷汗:“回陛下,并非有恨,只是我父侯他......”
姜芜怅惘地叹了口气。
她心道:往事不该提。
“他已无碍。”凌煦似有洞察,“陛下不必觉得亏欠。”
姜芜自讽道:“亏欠,孤欠了太多,难道还得起吗?”
或许是这话太过,又或许是气息不够稳重,她的心脏无法受控,剧痛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她缓过神来时,双眸早早失了清亮。
凌煦看到她面色发白,谨慎地伸出了手:“不必还于我,陛下回来便已足够。”
“小侯爷说什么。”姜芜混乱地搭过那只手。
马车内的顾北侯正襟危坐,与昔日的少年稚气不同,那眉眼间的暗沉,像是过了一秒,被和煦的柔光替代,他没有垂下手臂,而是任由陛下放着。
凌煦俯首望向她:“哪怕陛下问千百遍,亦如是。”
姜芜屏着呼吸,缩回了手。
“小侯爷可还记得,是谁为你取的名吗?”
凌煦一手脱下外袍,另一手挡在风口,像是感觉不到温度。
他将外袍递了出去,嘴角微微扬起:“本侯怎么能忘。”
那是所爱之人给起的。
姜芜接过外袍,却放到了一侧。
“陛下体弱,天寒地冻的,可病不得。”凌煦偏过脸,眼眸里带着担忧。
“孤没你想的那般弱,要不了命。”姜芜挥了挥袍子,反手将它搭在了身前,从容道,“今日难得入宫,确有一事,需得顾北侯帮忙。”
凌煦眼看着袍子的一面,转念想了想:“陛下相求之事,定然不简单,莫非......是要去国库?”
他等着陛下开口,谁知身旁的人没有给出下文,反倒拢紧了那件外袍。
姜芜被罩在外袍下,发冷的身子一点点回暖,连带着指尖都有了充血的错感,可这份温热始终难以持久。
“无论何事,任凭陛下差遣。”凌煦侧过身子道。
姜芜抵着下巴,忍不住笑出了声:“孤劝小侯爷还是看开点,也非上刀山下火海,顶多摆脱不掉那姓帝的。”
只求别被他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