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人伤己。”姜芜攀着他的脊背呢喃低语,“孤如今的这副模样,不正拜你所赐吗?”
帝释霄没有动。
手指浸着湿润,他微微回过神:“臣这一路想了许多,陛下明明是心疾,何以致频频作呕,难不成......”
他松了手,拿出帕子轻拭着:“陛下有了?”
“三年疾苦,孤便是从中找乐,这也并不意外。”姜芜倒在榻旁,喘息道,“自古帝王佳丽三千,温香玉软,缠绵悱恻,难道要孤为你守身如玉。”
帝释霄追问一句:“陛下为臣守身?”
姜芜抚了抚衣襟:“帝卿要有此心,孤不妨疼疼你。”
屋内混杂着各种气味,地上更是一片狼藉,碟子仿佛垒成一座小山,倏然倾斜,飞溅到每一处角落。
姜芜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愿有所动作,长发披散在肩,力气全无,甚至铁链的那头还站着一人。
“不必。”帝释霄揽过她的腰,将她轻抱到了桌前,“他们仅是一点姿色,就得陛下垂怜,可臣不会自降身份。”
“你就那么讨厌孤?”姜芜盘腿道。
“陛下有多在意臣呢?”帝释霄踢开她脚旁的碎片,“都统府这小庙,没了你的庇护,还怎么蓬荜生辉。”
“孤没犯错,是帝卿赶着做贼人,好话坏话说透了,还想孤留你几分薄面不成。”姜芜对他的话心存芥蒂。
“非也。”帝释霄坐了下来,“乱臣贼子,人人敢做。”
他不慌不忙地斟上茶,推到姜芜的手边:“臣对陛下,没兴致做。”
姜芜微低冷眸,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茶盏中的清水紧跟着一晃。
侍女惊慌地拾起面盆,石阶上洒满了水,她不敢多看,转身便快跑了起来。
“采荷,跑什么呢,撞见鬼了?”
女人闻声顿时停在原地,看清远处的人缓缓走了过来,也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兰香轻拍着她的肩膀,两眼困惑道:“不是让你去送盆,怎的这盆还在?”
“没送成。”采荷满脸心虚地说着,“主子在里头呢,屋内挺折腾,奴婢哪敢.....”
兰香一咯噔。
什么,主子会做这种事?
“谁不清楚我们主子,活脱脱冷阎王一个,千年冰山不带化的,今个儿顿悟了?”
采荷拧着大腿,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可有胆说,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保不齐掉脑袋。”
“怎么能是乱说?”兰香斟酌着用词,“自陛下礼佛以来,主子那是杀红了眼,征伐数年,你可曾见过主子身边有过女人?”
采荷认同地点了点头。
兰香禁不住继续往下说:“按你方才的意思,想必这位姑娘的身份非凡,竟能惹得主子金屋藏娇......”
“这都统府有趣得很。”凌煦单手持剑而来,“本侯倒是不知道,他帝释霄藏的是哪门子娇?”
完了,怎么是顾......顾北侯!
“侯爷恕罪。”两人猛地磕了一声响头,心里死灰一片,虽然她们平时偶尔会唠唠闲,但这回未免运气太差,怎么把顾北侯给唠出来了。
凌煦轻抬两指,向下一压。
“接着说,本侯洗耳恭听。”
“奴婢......”她们面颊苍白,嗓音发颤,“奴婢们恳求一条生路。”
凌煦轻笑着收回了剑,眼神里的情绪晦涩,拎起佩剑便从她们身旁走过:“要么管好嘴,要么赔上九族的命,你们自己选。”
他走到了卧房外,没有轻易地推门,而是静静地听着里面激烈的争吵,只见茶盏被人高高举起,一个用力,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姜芜愠声谩骂道:“帝卿真是好大的脸面,这过家家的玩闹还嫌不够,就不怕孤记恨上你!”
“允官职,赐令牌,臣感激不及,做做恶人又何妨?”帝释霄抿了口茶香。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凌煦踹门闯了进来。
屋内蓦然陷入一阵死寂。
“坐稳了。”帝释霄面对他的挑衅,甩了甩茶盏。
他摁住虎口的茧,就见凌煦一手掀翻了桌子,抬起剑,打在了他的手腕上:“帝都统,你就是这般对待陛下的?”
“拿开。”
“休想。”
两道声音交锋不下,场面一时间焦灼。
“劳烦小侯爷关个门。”帝释霄背过手腕,尽显疏离,“今日之事缘由无他,更与你无关。”
“砰!”
姜芜转眸看向了两人:“你们......”
“陛下担心什么,这里是都统府,某人想耍威风,也得看够不够资格。”帝释霄一脚踢了把木凳,“敢进门,却没本事走。”
凌煦一摔门,便大步走了过来,地上乱成一团,实在难以下脚,那木凳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