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烧得可不轻呢。”
竭力将眼皮掀开了些,只见格罕措吉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大盛这几日节节败退,从长安派来的那位赵将军也已死在了战场之上。”
“你们打不赢的。”
“什么?”萧瑾听了不可置信,抬了眼瞪向了格罕措吉。
“是我亲手杀的。”
“他的头颅也已被我挂在了城门之上,若是公主不信的话便出了这道牢门亲自去看看。大盛这些年养得骄兵,打不赢的。”
赵构素有威名在身,不可能这般轻易地就被在战场上击杀。
可意识却在发烫的颅内一点一点向下沉去。
左右她也已经为大盛尽了所能,剩下的是胜是败,也再也用不上她去操心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新耷拉下来。
只是在视线彻底消散之前,她瞥见了格罕措吉甲衣之下露出的内袍一角。
黑色为底,贯以蜿蜒的紫纹。
他竟然与玉门十八剑有关。
玉门十八剑……
来不及往下想去,她彻底失了意识,坠入了一片虚无之中。
迷迷糊糊地不知又在梦来梦醒中度了几日,忽而听得钥匙进孔,铁链解开的声音。
她无心顾及这许多,放任自己的意识不知在何处游荡着,只是不知怎的跌入了一个怀抱中。
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拥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周身被一股暖流所拥裹,缱绻而安心。
似乎只要从这怀抱之中源源不断地汲取温度,她便能一点一点地回些元气回来。
是幻觉吗?
一定是烧糊涂了。
不过这牢中确实是过于阴寒了。
就这样在混沌迷蒙中又不知睡过去多久,她忽而感到唇边清冽的液体流过。
洁净的水一丝一丝浸入了咽喉,让她多了几分清醒。
“是你吗?”喉中恢复了声音,她试探着开了口。
“是我。”
这声线已许久未曾出现在她生活之中,虽在记忆中是十足的熟悉却有些陌生地让她反应不过来。
“我来找你了。”
将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地睁开,她揉了揉眼眶。
“我这是在做梦吗?”
“真的是你吗?”
她伸了手往眼前的影子探去,但却传来了真实的触感。
“是我,是我来了。”
替她捋着头发,裴誉亭将她往怀中揽得更紧了些。
“我来迟了。”
这些日子被积聚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就在这句话后猛地如河水决堤般涌开。
一滴一滴的泪水相连,接成一道晶莹的细线。
裴誉亭抬手替她拭去泪珠,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将她仔仔细细圈在了怀中。
怀中的人将身子转过去了些,将脸埋在了这方胸膛之中。
身上多方感知,经了再三确认她终于在心中落实了这事。只是心中还有未经开解的疑问,目下她也已全然顾不上这些,只想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归属感。
她此刻只想离他近些,再近些。
纤细的手指环住了他的腰身,渐渐攀上那坚实的后背,心中仿佛被抚平了一角一般,贪婪地感受着那令她安心的温度,似乎要将整个人嵌入他怀中一般。
喉结动了动,裴誉亭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将下巴抵在她肩头上,那双有力的臂膀也收的越发紧。
两颗心隔着衣物共振,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深牢之中无限靠近。
两道心脉由此交融,恋恋缠绵,难解难分。
彼此依靠,纵然世事难料,也不忧不惧,再无飘摇。
时间的流逝暂停,天地之大,却只剩下一对分别已久的人相拥无言。
直到萧瑾有些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二人才互相松开了手。
“我带你走。”
“好。”
牢中烛火摇曳,晕出微弱的一星亮光,萧瑾抬了头望向那双墨眸,在里面瞧见了自己安静的面庞。
将她凌乱的发丝轻轻别至而后,裴誉亭从一旁拿了吃的放在了她唇边,一口一口喂着。
多日不曾见到新鲜饭食,这般被他一口一口喂着,萧瑾竟是吃了不少。
窝在他怀中歇着,身上也逐渐恢复了些力气来。
“我们今夜便走。”
“去哪?”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