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于周继驰来说无异于是一句贴在耳边说的情话。
周继驰仰着头,露出整张脸,眼睛盯着宁繁音,像是黑暗中一只盯着猎物的狼,可语气却弱了下来,声音颤了颤:“嗯?为什么不相信我?”
宁繁音在周继驰的视线中闪躲了下,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宁繁音有种想要逃脱的冲动,“说不清数。”
宁繁音想到明月姑娘在马车上说的话,便又开了口:“明月阁...听说明月阁最近对你很头疼。”
周继驰目光炯炯,灼热的视线似乎想要穿透宁繁音的心脏,看看宁繁音这句话的背后到底在想什么,这如同轻羽般似撩非撩的话,压在了周继驰敏感而又火热的神经,“明月阁?我也不想去的。”
周继驰的话顿住,黑色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宁繁音,“因为明月阁,所以你不信我吗?”
周继驰伸出了手,握住了宁繁音的腰,向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这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宁繁音不安地挣扎了下,周继驰不勉强,松开了手。
“明月姑娘说担心你在明月阁闹出了事。”宁繁音轻声说着,“他们担不起责任。”
周继驰无声地笑了笑,双目炯炯有神,“所以,你在对我负责。”
这句话让宁繁音不安的心砰砰直跳,明明是自己开始质问周继驰的,怎么三言两语之后,反而自己是势弱的那一个。
“明月姑娘的意思是——”宁繁音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稳,“你不要去喝酒闹事了,她们觉得你很吵。”
“好。”周继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不去了,你信我。”
宁繁音‘嗯’了一声,斟了半杯茶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划过,冷静慢慢回归。
“刚刚在户部我找到了云家的户册。”半晌之后,宁繁音斟酌着开口,“事情如同我预料的那般,山上被云公子误杀的就是云小姐。”
周继驰一愣,正经了几分:“那为何...”
宁繁音视线落在茶盏里,水纹上映着周继驰的脸,“还有一件事。”
宁繁音开了口,也许是被周继驰那句“我信你”蛊惑了,宁繁音不缓不慢地说道:“孙觉在查我。”
“户部到访的记录上有孙觉的名字,倘若如明月阁里孙公子所说,申请了户部的官文,那批复应该也是这两日的事,我见那记录上,孙公子查的是宁家。”
“所以——”宁繁音声音莫名轻了些,“孙觉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
周继驰眉心紧蹙,他向来知道孙觉是个刨根究底,循规蹈矩之人,可这般行事,并非孙觉的风格。
“好端端的,孙觉为何会查你?”周继驰思索说道,“户部的卢长志向着孙家,既然孙觉想查你,何必又要故意告诉你?”
宁繁音摇了摇头,神思被打乱,揉了揉眉心:“孙公子是正义之士,我的身份即便被他知晓,也无妨,我本就是为了给沈家查案而来的,现在反而言正名顺了许多,至少不会质疑我想要查清楚的真心。”
“只是...”宁繁音眉头拧得更紧,“清鸿院,终究是我占了他的位置。”
*
从妙手回春出来,胡大夫已经喜笑颜开,普通的在普通不过的创伤药,在宁繁音这里赚了十倍不止,甚至开心地想要留宁繁音吃顿便饭,但是因为周继驰在场,胡大夫只好作罢。
两人沿着长街向前,红灯高悬,热闹非凡,“噔!”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冲天,街边杂技完美谢幕,一幕唱罢,人群哄散,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左手持一糖葫芦,右手拿一酒葫芦,似醉非醉,叫了一声“好!”。
眼见这人就要撞上来,不远处传一声急切的呼喊:“汤前辈!”
但见人群中挤出一人,正是孙觉。他满面焦急,一面连声致歉一面穿越人群向着这边挤过来。宁繁音这才看清眼前这批头散发之人正是汤敬城。
汤敬城仰头豪饮了一口酒,半眯着眼咬了一口糖葫芦,不想却崩了牙,晦气地丢在一边,仰头又猛灌了一口酒。身后一个小商贩正举着糖葫芦,高声尖叫着:“老疯子!还没给钱!”
孙觉气喘吁吁,终于抓住了汤敬城。
“汤前辈,孙公子”宁繁音行了行礼,寒暄道。周继驰跟在宁繁音身后,神色恹恹,见到这两人,微微点了下头。
孙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虚虚拱了拱手,还未出声,商贩已经追至眼前,“老疯子抓住你了,嘿!还丢我糖葫芦,赔钱!”
孙觉出声道:“我给我给。”说罢便从钱袋子掏了掏,可钱袋子已经见底,什么也付不起了。
“宁小姐。”孙觉面露难色,头一次忐忑:“能否...能否借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