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莱心知,温格尔是下一任的夜明珠家家主,他不能不独立。
“让他的哥哥们守在他门口吧。”雌侍长风自告奋勇推荐自己生的那几个。他性格好,健谈,孩子中也有继承他这性格的。“温温如果害怕,就喊一下哥哥。比起雌父雄父,哥哥会更亲密一点吧。”
温格尔对此很不好意。
他的抗议淹没在几个哥哥愉悦的狼嚎里,几个哥哥抛下温格尔独自安排好守夜工作,轮番上来捏捏温格尔的脸和小手,温格尔到嘴边的话又完全咽下去了。
这一下,温格尔稍微能睡下去点。
可他经常醒来,睡得不够深沉。哥哥们白天也有学业或者工作,累得听不到温温的声音,也是常事。温格尔只能轻轻爬下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哥哥们的呼吸和心跳,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只不过,如此一来一往,等幼崽温温重新回到床上时,手脚都凉透了。
他不出意料发了低烧。
“我。我要去上学。”
“不可以。”双胞胎雌侍木往和木昔异口同声反驳小雄虫的坚持。他们两一唱一和,一下接着一下把温格尔塞到被窝里。
“我去给你熬药。”
“我去告诉温莱。”
温格尔无奈熬到下午,看着哥哥们被雄父一顿指责,要说话,嗓子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最终只能把脑袋藏在被子里呜呜哭起来。
夜明珠家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甲竣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告奋勇为温格尔为守夜——他开了个好头,接连着七八个哥哥也抢着来做这活。
“反正回房间也是复习功课,不如就和甲竣一起守着温温。”
“就是。而且四哥五哥不是要准备考核了吗?去忙你们的事情好啦。”
“我们保证安静。不会打扰温温休息。”甲竣整理卷子,和几个雌虫兄弟一块来到温格尔的房间。他们铺开电子卷,关掉所有声音,认真刷题。直到雌侍木往叫他们各自回房间睡觉。
“雌父我还可以再刷一会儿题目。”
雌侍木往冷酷揪住崽耳朵,“明天你们第一科是格斗,都给我回去睡饱,好好考试。”
随着一声关门声,温格尔的房间恢复了平静。
小雄虫终于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他一直没睡着,眼睛紧闭着,耳边是更加狂乱的声音:一些不属于这些时空的尖叫狂吠刺穿头颅,温格尔感觉自己的大脑就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无数声音坠落在底部再反弹向天空。
他控制得住自己的精神力,却无法收敛这个年龄的敏感和焦虑。
“呜。”十岁的小雄虫忍不住抓住被子,抽噎起来。
随着他的哭声,更加强烈的剧痛从耳后传来。等温格尔想要抬手擦拭眼角时,小臂僵硬麻木,等他转头看过去精神力构建出的植物幻觉,正刺穿他的皮肤将根部与他的血管打成死结。
不是疼痛。
是无法描述,细微,但不会致命的感觉。
温格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好起来,可每当他产生这种念头,身体呼出的热气又显得他自己是个笑话。
不匹配的强大,并不是好事情。
“温温。”
床头柔和的灯光亮起,温格尔被眼睑上的汗珠糊住。他只能凭借声音判断身边人是谁。
“温温,不要怕。慢慢呼吸。慢一点,对。”
粗糙的手指。掌心很温暖。温格尔感觉到软帕在自己脸颊上擦过,甲竣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也出现在面前。他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去叫柯得叔叔过来。”
“……不……”温格尔动不了,他手指扫过甲竣的掌心,和路边低矮的灌木一个力度。“不。”
不要走掉。
甲竣还在念书,背景却已经足够高大。他在柔光灯前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完全将温格尔笼罩住——这样健康的可靠的雌虫,听从病榻上柔弱雄虫的话,低下头颅,将手重新放在温格尔的掌控中。
他意识到比起告诉雌君,温格尔更需要一个人陪着。
不一定是他甲竣。
也可以是其他人。
“温温。你生病了。”
温格尔当然知道,他需要一个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存在。十岁幼崽秉承着天性与本能,手指从抓住甲竣整个手掌,退步到三只手指、两只,最后只能耗费点力气,勾住小拇指。
他连一句“甲竣哥哥”都喊不出来。
“柯得叔叔过来会更好。”
“那。不能。走。”
“嗯。”
甲竣反客为主,他握住温格尔的手,没有过多的动作,也产生什么逾越。他只是单纯握住温格尔的手,安抚他因为独自睡觉产生的不安。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