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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戏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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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说,都不该放弃调查魔的线索,卫绮怀通知了秦绍衣,与吕锐兵分两路,各自去探查了。

但是此时不巧,为期二日的创作正要结束,参赛者也鱼贯而出,人潮拥挤,气息混乱,她们自然又是一无所获。

吕锐不打算逗留在这座小楼里耽误时间,匆忙和卫绮怀道别,再去别的地方寻找了。

谁知吕锐刚走,卫绮怀就在人海里瞧见了那个小杂役的脸。

她追上去。

再一抬眼时,那人又倏忽不见了。

这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简直就像……像是故意引起她注意的。

卫绮怀鬼使神差地再次登上了顶层。

她在那扇挂了锁的门前,静立片刻。

抬手一掌震断了门锁。

门后是扑面而来的尘埃,和尘埃中“啪啪”两声的鼓掌。

……果然。

门外挂了锁,并不代表门内就没有人啊。

那人坐在屏风后面,剪影有些佝偻,慢吞吞地鼓完掌后,还低头呷了一口茶,幽幽叹息:

“可真叫老身好等。好在,还不是个无可救药的榆木脑袋。”

卫绮怀掣出一道剑气,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屏风彻底掀倒。

屏风一倒,那人的剪影悉数溃散,然而屏风后的影子也纸片儿一般地摇晃起来。

定睛一看,还真是个纸片儿。

屏风后面是一套纸扎的八仙桌,桌上摆着套纸扎的茶具,一只单薄的纸人儿端坐其上。

纸人的画工相当之差劲,衣摆处的墨迹晕成一团,脸上只草草画了五官和纹路,没什么色彩,苍白一片,唯有一双眼睛像是用心点过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珠上下一转,纸人儿便活过来了。

卫绮怀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无疑把纸人吓了一大跳,连带着手里的茶杯也撂下了,很不体面地跳起来,大声抱怨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看看,这满天飞灰都落进我这茶里了!”

“老人家,您上次见我也未曾留情,这可怪不得我。”卫绮怀说到这里一顿,瞥了那茶杯一眼,友情提示道,“再说,您那杯子里也没茶水——您都上了岁数了,还是喝点好的吧。”

忠言逆耳,只是太逆耳了,引得这位纸片老太太气到跳脚,一下子连佝偻着的腰背都直了几分。

“你这孩子倒是伶牙俐齿。慢着,你跑什么!”

卫绮怀本来就站在门口:“瞧您这话说的,晚辈和您非亲非故,不跑难道还要等着被您削吗?我又打不过您。”

“油嘴滑舌,真是油嘴滑舌——”老人又要生气,但是见她要跑,连忙叫住了她,“且住,罢了罢了!老身今日是与你谈正事的!不与你打!”

卫绮怀可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道:“您若要留我说话,总该拿出点儿什么表示诚意才好吧?上次您可是一言不发便动了手,还伤了我的朋友。”

“小狐狸,还敢讹起老婆子我了。指望我会跟你先礼后兵?想都不要想。”纸片儿老太太眼珠一动,反应过来,当即露出了个很狰狞的微笑,毫不留情,“你也知道你不是老身的对手,若不想再与我打,那就先坐过来跟老身说几句话。”

这个可恶的说话风格就对劲儿多了。

卫绮怀走近了几步,摆出了个愿闻其详的姿态:“那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促使阁下愿意屈尊与我这个晚辈相谈呢?”

一个问题若是无法用暴力解决,并不代表它就会更安全。

但是确实会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见卫绮怀走过来,纸片儿老人用同样是纸片儿的宽袖理了理衣袂,似乎是想拂去那上面的扬尘,可她毕竟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所以无论如何也拂不干净。

连卫绮怀这个看客都要嫌慢,禁不住抬手给她扇了扇。

老人家显然是把这个当作了友好的信号,理正衣冠后,又低头喝了一口不存在的茶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老身承认,上次是老身下手太重,忘了你们这帮娃娃也是要面子的……”

这是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

卫绮怀笑眯眯地看着她,提示道:“这可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恕我直言,您那番动作的性质与敌袭无异了。对了,您上次打伤的可是崔氏的长公子。”

“崔氏……哦。”老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老婆子我做惯了闲云野鹤,又不到他们家讨食,无妨无妨。”

无妨什么!这怎么还自己和自己和解了呢?

“问题不在于他们是不是什么世家,而是即便是世家如崔氏,也解不开他中的毒。”卫绮怀端详着这位画工拙劣的纸人,“前辈,您若是想留我说话,不妨开诚布公地告诉我,您究竟是用了什么毒,才令他失忆的啊?”

纸人儿抬眼,用那双灵活的眼珠慢之又慢地打量着她,半晌才道:“谁告诉你是毒了?”

这是肯说?

还算有几分诚意。

卫绮怀刚琢磨完,就见对方一展袖,苍白五指在空中飞快点出一幅抽象画……

不,更像是一张粗糙的符咒。

太快了,卫绮怀记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是咒?”

纸人儿很矜持地点了点头,给了个台阶下:“丫头倒是有点眼力。”

卫绮怀又问:“那解咒之法呢?”

“……”

对方显然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听了这话只眼神飘忽,没有立刻回答。

卫绮怀第一次在一张五官如同简笔画的的纸片脸上看见名为尴尬的神色。

她顿时生出了个荒谬的猜测:

“不会……没有吧。您这是管杀不管埋啊?”

“也不是没有。”老人立刻反驳,但说得含糊不清,“只是因人而异。有人修行不够,便好得慢些。老身当时制出这符来,只消一个月,便记清前尘了。”

您老人家拿自己试验啊!

弄清楚了这是个无解的攻击,卫绮怀有些崩溃,只好在心里劝自己,权当是崔晏在大街上摔了个跟头,摔出脑震荡,过段日子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崔晏能不能这样自己开解自己。

至少没出什么别的事嘛。

想到这里,卫绮怀又望了纸人一眼,再三确认:“您那东西没什么别的副作用吧?”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见识忒短,这有什么可怀疑的?”纸人回了她个轻蔑的眼神,“老婆子犯得着算计你们这帮小辈?”

卫绮怀禁不住腹诽:

未必呢,您还跟我们这群小辈动手了呢,有什么做不出的。

“老身愿意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可以了吧?”老人家又恢复了那副为老不尊的傲慢姿态,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来那柄快要秃了的寒酸拂尘,当作拐杖拄在身前。“老身这次可是跟你聊正事的。”

……不是,您有拂尘,怎么刚刚不用啊?

卫绮怀压着一腔无语之情,洗耳恭听道:“您说。”

老人家下一句又狮子大开口了:“你先答应老身。”

她问得直白,卫绮怀也回得直白:

“前辈先回答我,晚辈若是不答应您这个要求,还能走得出这间屋子吗?”

“老身不喜动武。”纸人僵硬的嘴角弯出一个足可止小儿夜啼的笑容,“但你最好还是掂量掂量。”

知道这位不是个讲理的人了,卫绮怀笑了:“您可别唬我,若是以晚辈性命为威胁就能得到的东西,您早动手了,又何必非要耐着性子与我东拉西扯地说这么久。”

若是这位神出鬼没又手段莫测的老人不和她动武,只能说明这人所谋者更大。

想想看,有什么东西非常重要,重要到能够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自己?

卫绮怀回忆起上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开门见山的勒索。

……十方大阵。

“您这次,还是怀疑我拿了十方大阵中的宝物?”

纸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看来是对她的这个反应很满意。

“不错。小丫头脑子倒是很机灵,还记得这码事儿啊。既然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卫绮怀很不客气地出言打断了她:“且慢,容晚辈一问,您为何会以为是我拿了十方大阵的宝物?”

老人家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回答道:“我上次不是说了么,我是受我那师姐所托,向你借个东西。”

卫绮怀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满腹疑问涌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完:“这和您师姐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何会确定是我拿了那宝物,而不是从十方大阵里出来的其他人?还有,这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您师姐怎会知道?”

她问得又急又快,纸人老太太被绕得有些烦,也不打算仔细解释了,只甩下两句话:

“我那位师姐姓岳,她有双不得了的眼睛,能洞见万事因果、万物来去。哪怕是她死后几百年才生的你,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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