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祈本里香有些恼火,“像你这样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孩子,从来都不知道世间的丑恶,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痴傻般的天真。等你哪天经历了和我一样的事情,再来评判我的选择吧。”
世界的丑恶?呵,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见过太多了。坑蒙拐骗,自私自利,恃强凌弱,欺软怕硬,落井下石,道德绑架……但——
“那不是恶。那只是愚昧。”我还记得前世的某天,夏油大人听完我沮丧的抱怨后,语气温和地开导我,“那群猴子只不过是单纯的蠢而已。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人既不是本善的,也不是本恶的,而是本私的。人性会随着利益大小的变化而发生变化,所以才要加以管束。就比如,我杀了一个人,但却因为杀了这个人而间接拯救了另一个人,那么这样的我,到底应该算是善人还是恶人呢?”
“您当然是位大善人啦!”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扑到他的袈裟上,撒娇地抱住他的腰。
“都不是。”他虽然是笑着,却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狭长眼眸流露出淡淡的无奈,“我终究也只是个……自私的人罢了。”
都说苦难是人生的试金石,痛苦会让一个人快速地成长。可祈本里香不像我那般经历过死亡,所以她不知道,人的一生着实短暂。在时光洪流中,那些丑恶或自私都不重要。生命的尽头,我从未回忆起那些痛苦的时刻,唯一能想起的只有夏油大人朝我伸出的手,以及他那温暖的笑容。所以我恨羂索,我恨弱小无力的自己,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和美美子一起去找宿傩。
“随你,反正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我转身想去找破解这个幻境的方法。
“虽然忧太误会了那两个人的关系,但在你心里,你敢说你不希望他们是你的双亲?”祈本里香言语犀利得如同一柄刀子,“这里投射的都是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光凭忧太的想象,是呈现不出那样相·亲·相·爱的一家的。”她重重地咬在了‘相亲相爱’这个词的几个音节上,仿佛在刻意提醒我,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我的愿望。
“那你呢?”我不甘示弱地回头,也直截了当地揭开她的伤疤,“把乙骨忧太也牵扯进你的幻想里,你应该体会不到他的亲人有多焦急地盼望他能醒过来。”
祈本里香仿佛被我戳中了痛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倔强地紧抿着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苍白了两分。
但这时,原本只是懦弱地站在祈本里香身后的乙骨忧太却突然发声:“我…是自愿的。”他从祈本里香身后走了出来,握住祈本里香的手,“毕竟我和里香说好了,长大后就结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只留里香在这里,会孤单的吧……”
乙骨忧太腼腆地对祈本里香笑了笑。祈本里香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突然紧紧地拥抱住了他:“忧太!”
乙骨忧太也急忙手脚无措地拥抱回去:“里、里香……”
我不想看到他们互相感动的样子,这倒显得我像个大反派似的,所以我在他们拥抱在一起时扭头就走。与其浪费时间,比如早点儿破局。如果实在解不开这个幻境,我不介意用点儿手段杀了作为这个幻境主人之一的祈本里香或乙骨忧太,来强行打破幻境。
毕竟,我从我那失败的人生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不要在毫无意义的彷徨中度过任何一天。
转身回到这里的‘家’后,这里的美美子说她要去补习班,于是换好衣服出了门。我正好也在想要如何支走她,毕竟她不知道咒术的事情,如果我画下奇奇怪怪的符阵,大概会吓到她。
等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开始找可以用于作图的工具。但由于我并不知道家里的记号笔在哪里,所以我选择去厨房,在酱油、面粉、盐和一大袋子的白糖中选择了白糖。首先是因为盐的量不够,而面粉太轻会被吹跑,要说最重要的,则是我也不想自己画完后满屋子都是海鲜酱油的味道。
等我几乎完成‘爆破阵符‘的绘制时,家的房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了,原本应该在上班的五条悟出现在了门口。
“今天经济公司告诉我演出取消啦。所以宝贝儿,今天我们爷俩一起过。”五条悟对我挑挑眉,摘下脸上漆黑的墨镜,露出那双湛蓝澄澈的蓝眼睛,“开心吗?”
不开心。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只剩了个底的白糖罐子。而他看了看我,视线转向满屋子的白糖阵法。此情此景,无论我怎么解释,都像是在家捣乱被抓包。
“哟,”五条悟却没如同我想象中一个正常家长看到熊孩子拆家那般发火,他反而兴致勃勃地吹了个口哨,“你在画画吗?”
我几乎没有和五条悟单独相处的经历。
因为前世我和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夏油大人的只言片语。印象中的他更像是一个符号:夏油大人的挚友,咒术师的天花板……还有,最后杀死,不,解放了夏油大人的人。
可我讨厌他。
夏油大人每次提起他时,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他明明得到了夏油大人最多的偏爱,但为什么最后却能那么狠心?
所以,即使他最后体贴地把夏油大人让给了我们,我也依然还是……很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