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内和那密林深处没什么不同,雾气缭绕着,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偶有阳光落下,光影斑驳陆离。
千年古木盘根错节,树冠层叠如云海,苔藓覆满潮湿树干,松萝随风摇曳。
松窗竹户,万千潇洒。
司寇鸾茫然地望向四周,思绪萦绕,就像那被风吹散的云,无法再次聚结成形,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这里,和结界外面有什么区别吗?
他转念一想,不对,既然这里那么隐蔽,一定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青年穿过几棵古树,眼神扫视四周,惊讶地在藤蔓荒芜处发现了一个山洞。
山洞的洞口并不大,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他扔了一块石头进去,没有任何声音。
司寇鸾扭头,看着自己的师兄。
景星灼难得开了口,神情厌恶:“里面有脏东西。”
青年反问:“师兄,那里面危险吗?”
“不知道,别看我,我不会帮你。”景星灼舔了下嘴唇,眼神狂热,“当然,你要是缺人收尸,那我可以免费帮忙。”
“毕竟我是你师兄,料理后事,我义不容辞。”
“嘁—”司寇鸾不想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打嘴仗,他将被转移的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洞穴本身。
这里面……危险吗?
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们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弄明白那个长老的目的后,再离开,然后告诉师尊。”
“无聊的选择。”景星灼摇摇头,却也跟着进去。
*
司寇鸾瞪大眼睛,惊愕不已,露出茫然的表情。
连景星灼都少见地分了些许兴趣给眼前的场景,他上下打量着,边观察边将双臂交叉于胸前。
神秘洞穴……神秘洞穴通常不都和隐士高人、失传功法、隐蔽传承或者被囚禁的可怜人联系在一起吗?
可眼前这个,怎么画风那么奇特?
那洞穴全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感觉,相反,它打造得很是温馨。
半透明屏风没有完全遮掩住洞穴全貌。
金丝楠木架子床上刻着精致花纹,烷桌上有着盘没有下完的棋局,纱幔层层叠叠半遮半掩,贵妃塌随意扔着几件衣裳,梳妆台上摆着镜台,旁边还有着各种精致的香盒、粉盒、胭脂盒。
呃……梳妆台旁边的小桌上摆了几个小碟子,其中一个装有半个魔核。没有错,这里就是他们找寻的地方。
在这里居住的……应该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孩?
“哥哥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突然,司寇鸾和景星灼的袖子同时被人抓住,他们扭头,只见一个粉雕玉饰的少女眨巴着眼睛。
她看上去只有豆蔻年华,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目中风露濛濛,水光潋滟。
景星灼很厌恶,指尖火光凝聚,一团炽热的火球朝着少女砸去。
少女僵在原地,全身颤抖,眸光里倒映出的火光逼近。
司寇鸾挥袖,源源不断的水雾一点点包裹住火球,直至将其全然化解。
他怒目而视:“你疯了吗?她只是个孩子。”
“孩子,呵。”景星灼冷哼,“她就是个怪物,一个被污秽彻彻底底污染的怪物。”
怪物就是怪物,管它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丑陋或美貌。
怪物都是令人憎恶的,它们混乱不堪放纵涣散,它们生而有罪。
*
少女噙着泪水站在原地,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司寇鸾顺手拿起了搁置一旁憨态可掬的福禄寿星泥塑,唇角小幅度弯起,泪痣也跟着晃动。
淡若清风,悠然清浅。
少女的注意力果然被吸走了,她盯着泥塑小人看了几秒,歪歪脑袋:“我不要玩这个,都玩腻了。”
“那哥哥陪你下棋好不好?”司寇鸾指了指烷桌上的黑白棋盘。
“不要,这个也腻了。”
少女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哥哥你们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抱歉,我做不到。”
司寇鸾哪可能有这个权利,他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满怀歉意。
“啊……”
少女的眼底情愫从期盼转为失落,又转为赤裸裸的怨恨。
她被困在小小一方洞穴中,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回到外界。她有着无尽无助和狐独,希望有人能够救她出去。
一年、两年、三年、数不清多少年……没有人……
少女心情跌至谷底,她将身边的一切东西都摔到了地上。一连串的破碎声和散落声响起,噼里啪啦。
司寇鸾施了一个仙法,物品都恢复了原位,少女却再次将它们推到地上。
镜架、白玉香盒、青釉粉盒、三彩胭脂盒、骨嵌玉胭脂盒、铜胎掐丝胭脂盒、象牙镂雕胭脂盒……
他无奈地一口气,蹲下身子,将那些瓶瓶罐罐一点点拾捡,神色认真。
景星灼后退一步,转过头去,嘴角的弧度轻蔑,面孔上满是鄙夷、嘲弄、不耐烦。